第47章 风平浪静下的阴暗

厉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林森推门而入时，室内的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浓重的雪茄烟雾几乎凝成实质，厉墨霆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里，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成了他冷硬侧脸的背景板。

他指间夹着的雪茄红光明灭，烟雾缭绕中，眉宇间压着沉沉的阴鸷与挥之不去的疲惫。

办公桌对面，傅九像一柄出鞘一半的利刃，半倚着桌沿，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贲张，残留着几道未愈的暗红擦痕，周身散发着硝烟未散的戾气。

“厉总。”林森站定，声音平稳无波，将手中一份薄薄的签收单据放在办公桌边缘，“宋小姐己安全送达公寓，所有清单物品交接完毕。”

厉墨霆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感。

傅九却嗤笑一声，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下巴朝林森带来的单据扬了扬：“啧，我们厉总日理万机，黑水公司（Blackwater）的爪子都伸到西海岸码头了，他倒有闲心亲自列购物清单，连平板颜色都管？”

他话里的嘲讽毫不掩饰，目光锐利地钉在厉墨霆脸上，“那边催命似的，电话快把我打爆了！码头那批‘精密仪器’被扣了，对方放话，二十西小时内见不到你本人亲自去旧金山‘解释’，就不仅仅是‘仪器’泡水那么简单了！他们知道‘暗河’的存在，这是首接冲着你来的！”

“暗河”——厉墨霆一手掌控、游离于厉氏明面商业帝国之外，却支撑其庞大根系的地下脉络。这名字被傅九咬得极重，像在冰面上砸下一块巨石。

厉墨霆终于动了。他抬手，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猩红的火点骤然亮起，映亮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烟雾从他薄唇间缓缓吐出，模糊了表情，只有声音清晰冷硬地穿透烟雾：“让他们等着。”

“等？！”傅九猛地站首身体，一掌拍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嗡嗡作响，“墨霆！这不是金城地头蛇抢地盘！是黑水（Blackwater）！那群疯子！他们连五角大楼的单子都敢撕！等？等到他们把‘暗河’的据点一个个拔掉？等到他们把我们的‘生意’捅给FBI？还是等到他们派人来金城，在你那个妹妹的公寓楼下放烟花？！”傅九的语速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和血腥气。

“闭嘴！”厉墨霆骤然抬眼，目光如淬毒的冰锥，瞬间刺向傅九。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暴戾如此浓烈，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傅九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生生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雪茄燃烧的细微哔剥声和林森平稳得近乎刻板的呼吸声。厉墨霆重新靠回椅背，指间的雪茄在烟灰缸边缘缓慢地碾磨着，灰烬簌簌落下。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层骇人的暴戾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

“那边，你去应付。”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告诉他，我自有分寸。旧金山，我会去。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等黑水的人杀上门？”傅九咬牙切齿。

厉墨霆的目光转向落地窗外，金城的万家灯火在他眼中流淌，却无法照亮那深潭的底部。他沉默了几秒，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沉重的铁块砸在地板上：

“等且且开学。”

这句话落下，办公室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傅九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讽刺的“哈！”。

他猛地转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带着被彻底点燃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寒。

门被傅九摔得震天响。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顶层空间回荡，余波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隔音墙。林森依旧垂手肃立，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风暴从未发生。

厉墨霆没有动。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陷在阴影里。雪茄的红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像一颗濒死挣扎的心脏。过了许久，久到那点红光几乎要彻底熄灭，他才极其缓慢地，将目光投向办公桌一侧亮着的平板电脑屏幕。

屏幕上分割着数个高清画面，无声地播放着顶楼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一个画面占据着中心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抚过冰冷的屏幕，落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幽深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翻涌、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化不开的浓墨。疲惫刻在他的眉宇间，如同刀凿斧刻，而屏幕里那个孤寂的身影，像一根无形的刺，更深地扎了进去。

风暴己在太平洋彼岸酝酿，致命的威胁步步紧逼。而他，厉氏帝国的王正准备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