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弃考救稚：为捞落水童错过府试报名

“恶瘤？”林婉儿清亮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身体前倾得更多，几乎要凑到苏寒面前，“你是说……那种体内生硬块、溃烂流脓、药石难医的绝症？你家有秘方能治？！”

她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灼热的探究欲，完全忘记了刚才诊金的事情，仿佛抓住了什么旷世珍宝。

苏寒看着林婉儿瞬间变得炽热的眼神，心里有点发虚，但戏己经开锣，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他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种沉痛又庄重的表情：“正是！此乃我家先祖游历海外仙山，偶得仙人指点所得！名为‘化……化岩散’！专克体内恶岩毒瘤！只是……只是配置之法极其繁复，所需药材更是珍稀难寻，且……且需以施术者心头热血为引，稍有不慎，施术者便有性命之忧！故此，家训严令，非至亲至爱，绝不可轻用！”

他把“化疗”的概念魔改成了“化岩散”，又加上了“心头热血为引”这种玄幻设定，力求把水搅浑，同时提高“秘方”的逼格和获取难度。反正这时代也没人能验证。

果然，林婉儿听得眉头紧锁，眼神在激动和怀疑之间反复横跳。“心头热血为引？如此凶险？”她喃喃自语，似乎在判断真伪。但她对医术的痴迷显然压倒了疑虑，追问道：“那……那药材呢？都需要什么？”

“这个……”苏寒做出为难状，“此乃家族绝密，请恕在下不能明言。不过……”他话锋一转，看着林婉儿，语气诚恳，“林姑娘救命大恩，苏寒无以为报。若姑娘信得过在下，待苏寒度过眼前难关，府试之后，必当将其中几种关键辅药告知姑娘，以表谢意！至于诊金药钱，也容苏寒日后一并奉上，双倍偿还！如何？”他抛出了“府试之后”和“关键辅药”的诱饵，先把眼前糊弄过去再说。

林婉儿盯着苏寒看了足足有十几息，清澈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脑子里去。苏寒强作镇定，努力维持着真诚的表情。

终于，林婉儿似乎接受了这个“交易”，眼中的炽热稍稍退去，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那份好奇和探究却更深了。她撇撇嘴：“哼，神神秘秘的。好吧，诊金和药钱先记账上，利息按日算。至于那秘方……府试后你若敢耍赖，我就……”她忽然狡黠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银光闪闪，“……用这针扎你身上最疼的穴位！扎到你吐真言为止！”

苏寒被她那明晃晃的银针和带着威胁的笑容看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忙保证：“不敢不敢！苏寒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在林婉儿“精心”照料（或者说监督）下，苏寒在茅草屋里躺了两天。喝下那碗贵得离谱但确实有效的驱寒药后，他出了一身透汗，体内的寒气被驱散了大半。林婉儿调配的伤药也极好，脚底的伤口开始收敛结痂。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下地走动了。这两天，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不仅要忍受林婉儿时不时旁敲侧击关于“化岩散”的追问，还要承担劈柴（用一把钝斧子）、挑水（水桶重得让他怀疑人生）等繁重杂活来“抵债”。

终于，到了府试报名的最后一天！也是苏寒必须离开的日子！

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寒换上林婉儿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厚实的旧棉袄（当然，又记了一笔账），怀里揣着仅剩的银子和几个林婉儿“施舍”的硬饼，对着还在药柜前忙碌的林婉儿深深一揖：“林姑娘，大恩不言谢！府试之后，苏寒定当回来，结清欠款，并……告知部分辅药！”

林婉儿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像赶苍蝇：“快走吧，别耽误我晒药。记得你还欠我钱呢！还有……秘方！”

苏寒不敢再耽搁，转身走出茅屋，朝着县城的方向，大步而去。身体还有些虚，脚步有些飘，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府试，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沿着河岸的小路疾行，必须赶在正午报名截止前到达府衙！冬日的阳光惨淡，寒风依旧刺骨。就在他快要接近县城外围，路过一座横跨小河的石拱桥时，桥下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嘈杂的人声！

“救命啊！我的孩子！小宝掉河里了！”

“快救人啊！谁水性好！”

“水太急了！太冷了！”

苏寒脚步猛地一顿！循声望去，只见桥下河边围了一小群人，正对着湍急冰冷的河水焦急呼喊。河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浮挣扎，两只小手绝望地扑腾着，眼看就要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下游的深潭！岸边一个衣着华贵但此刻狼狈不堪的妇人瘫倒在地，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是那个落水的孩子！

苏寒的心瞬间揪紧！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在冰冷的急流中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府试报名？功名前程？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猛地扯下身上那件好不容易得来的旧棉袄，随手扔在岸边，赤着上身，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噗通——！”

冰冷的河水再次将他包裹！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肤，首刺骨髓！他打了个激灵，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寒冷，奋力朝着那个挣扎的小小身影游去！水流很急，阻力巨大。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划水，终于抓住了孩子冰冷的胳膊！

“别怕！抱紧我！”苏寒大吼一声，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部分水流和冲击。孩子己经呛了水，小脸发青，瑟瑟发抖，本能地死死抱住苏寒的脖子。

苏寒一手紧紧搂着孩子，一手奋力划水，对抗着湍急的河流，艰难地向岸边游去。冰冷的河水疯狂地吞噬着他的体力，每一次划水都异常沉重。岸上的人们也反应过来，纷纷伸出树枝、竹竿接应。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苏寒抱着孩子，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拖上了岸！他瘫倒在冰冷的河滩上，剧烈地喘息、咳嗽，浑身冻得青紫，嘴唇乌黑，几乎说不出话来。怀里的孩子也被冻得够呛，哇哇大哭起来，但呼吸尚存。

“小宝！我的小宝！”那华贵妇人连滚爬爬地扑过来，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失声痛哭，随即又对着苏寒连连磕头：“恩公！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救命之恩！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周围的人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称赞苏寒的义举，有人脱下外衣裹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

苏寒勉强摆摆手，示意不用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倒。他强撑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

府试报名！快截止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踉跄跄地就要往县城方向跑：“报……报名！府试……”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皂衣、眼神不善的衙役，旁边还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是刚才那华贵妇人的随从。

“站住！”衙役冷着脸，指着苏寒，厉声喝道，“就是你！当街掳掠孩童！意图不轨！幸亏被我们及时发现！拿下！”

什么？！

苏寒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衙役，又看看那个管家。管家眼神闪烁，避开了他的目光。而那华贵妇人，此刻正抱着孩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衙役，又看看苏寒，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血口喷人！”苏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河里，“是我救了他！你们……你们……”

“救？”衙役冷笑一声，指着苏寒身上那件别人临时裹上的外衣，“你穿着这身破衣烂衫，分明是早有预谋！快说！你是哪来的拐子？同伙在哪里？”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衙役上前拿人。

周围刚才还称赞苏寒的百姓，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那华贵妇人更是吓得抱紧孩子连连后退。

巨大的冤屈、愤怒和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苏寒淹没！他刚刚拼尽全力从鬼门关救回一个孩子，转眼就被诬为拐子？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就在衙役冰冷的手即将抓住他胳膊的刹那——

“哇——！娘！是……是那个哥哥……救……救了我！他跳下来……抱我……”被妇人紧紧搂在怀里、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孩子，突然伸出冰冷的小手，指着苏寒，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哭喊起来！

稚嫩的童音，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河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