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唐山地震

“砰砰砰——”

“谁啊？”

院里，何知韫正在院子洗漱，听见敲门声，急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吱呀——"

何知韫打开木门，晨光里立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她手里攥着个红布包袱，眼睛亮晶晶的。

“你好，你是知青吧？”

见何知韫愣着，没有回应她，她接着问：“我找阿瑜哥，麻烦帮我叫一下。”

“哦……”

何知韫回过神，转身，突然撞到一人，趔趄一步，那人立马伸手稳住她。

“阿瑜哥，这个给你，林阿姨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女孩把包袱交到少年手上，瞥了眼他旁边的女孩，“她也是知青吗？怎么不太爱说话呀？”

“我不是……”

何知韫攥紧衣角后退半步，目光掠过对面女孩发尾的蓝色棉质发圈，又慌乱垂落。

贺昭瑜挪了一步，把何知韫挡在身后。

“程薇，我妈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己经回到邮电局上班了，就是经常想你，她还让我跟你说……”

程薇神秘兮兮地把少年挽到门外，“林阿姨让我跟你说，就这两个月，上面传来的消息，马上形势要变了，到时候她会马上想办法把你调回城里去。”

“什么意思？”

贺昭瑜突然想起何知韫说的话，今年10月份，天就要亮了。

“反正等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城里见了，林阿姨还说……”

说到这里，程薇突然扭捏，“还说……等你回城后，我们就……”

少年微蹙起眉头，“程薇，我现在……”

“程薇！”

少年的话被打断，一个清亮的女声在呼唤程薇。

“快点！团长在催了！”

“哦！马上！”程薇转头回应，又塞了封信在少年手里，眼底漾着微波看了他几秒，“我在北京等你。”说完就跑开了。

少年紧紧捏住包袱和信，停在原地，神情复杂。

“贺昭瑜。”

何知韫出来喊他。

“刚刚那个女孩，就是你的未婚妻吗？”

他们昨晚同台演出，又有今日女孩亲昵的动作和称呼，让何知韫一下就猜出来了。

“嗯。”

何知韫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那不是好事吗？她来看你，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

少年张了张嘴又闭上，喉结艰难滚动，目光紧紧黏在女孩脸上。

见他不说话，女孩准备回屋。

她转身往里走时，后颈露出道被柴火燎过的红痕。

“知韫，你的脖子怎么受伤了？”

贺昭瑜跟上她。

何知韫摸了摸后颈，“嘶——”发出一声轻呼，“没事，就是烧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

7、8月，红薯扦插后藤蔓疯长，多余藤蔓洗净后，切碎拌料来喂猪。

切薯藤需要又快又准的手法，何知韫力气小，也不敢上手，只有干些烧柴、清扫的活。

“这么不小心，来我屋，我帮你上点药。”

屋里，何知韫埋头坐着，任少年在她后颈涂药。

“贺昭瑜，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你不累吗？”

起初，何知韫以为他只对自己好，心里美了不知多久。可后来去了农场，她才发现，只要别人有困难，他都会倾力帮助。

“……”

“你……是不是要回城里了？”

“你刚刚听见了？”

“嗯。”

何知韫继续说：“我早就跟你说过，10月份文革就结束了，你偏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那你说，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

说她是2025年穿越来的，他会信吗？

“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一定要信我，就算你回了城……也要给我来封信，告诉我，到时候你要报考哪个大学。”

少年在上方轻笑，“你就这么笃定要恢复高考？”

“对！你答应我。”

少年无奈：“好好好。”

——农场

“嗙——”猪食桶撞在石槽上发出闷响，何知韫扶着泥墙弯下腰。

胃部绞疼如针扎，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女孩蜷成虾米，难受得说不出话。

村道上——

“沈玉娥！沈玉娥！”

王建国边跑边喊，猛地一下跌倒又迅速爬起。

‘唐山地震 速回’六个字在眼前炸开，沈玉娥攥着电报的手首发抖。

土坯墙下，她声音颤得厉害：“瑜哥，我得回去……我……我的家人……不知道都怎么样了……哇呜呜——”

泪水糊住眼眶，沈玉娥焦急地等着江卫东给他开事假证明。

贺昭瑜拍肩安慰：“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们发电报。”

突然，沈玉娥握住她肩上的手。

“瑜哥，你能跟我一起回去吗？我一个人……”

贺昭瑜犹豫一瞬，拿开自己的手，转头问：“卫东，我能也请个假吗？我陪她回去看看。”

江卫东看起来很为难，“这……昭瑜，你也知道，你这个成分，不能到处乱跑，我要是给你开了证明，是违反纪律的。”

这时，王建国窜了出来：“玉娥，我陪你去。”

又转头对江卫东说：“卫东，我的成分好，我是革命军人家庭，给我开！”

江卫东闭眼无语，“建国啊，我真想锤你，根本不是谁成分好谁成分不好的事儿！没有正当理由，我是批不了这个假的。”

王建国：“给我编个理由不就行了？你在这儿跟我们打什么官腔？玉娥家出事了，你一点也不关心是吧？还是不是朋友了？”

江卫东：“你别无理取闹了！”

按私，他该批这个假。按公，他要批了这个假，他马上就得挨批了。

“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好了。”沈玉娥拿过请假证明，匆匆忙就走。

她本就没想让王建国跟她一起回去。

“等等我！”

王建国追了出去。

——火车站

“您好，您没有证明，是买不了票的。”

“这不是有证明吗？”

“一张证明只能买一张票。”

沈玉娥本来就心烦，又忍不住生气，对着王建国大声吼：“你说你跟来干嘛？你又买不了票，啥事解决不了一点，我还得照顾你，现在这么晚了，我看你待会怎么回村。”

“谁说我要回村了？”王建国凑近沈玉娥的耳边：“待会我就趁那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

“你要逃票？”

男孩点头。

“不行！你回去吧，我不知道得走多久，你没请假就跑了，大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再说……我本来也没想让你来。”

“你不想让我来，就想让瑜哥来是吧？”

“……”

“我知道，所有女孩都喜欢他，是，他长得帅，又高，还喜欢乐于助人，但是……”

王建国顿了一下，声音小了些：“他可是资本家少爷，是剥削阶级后代，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可不要……”

“王建国！你说什么呢？你说这话太让人寒心了！你忘了你偷吃张婶家的鸡，是谁替你顶罪的了？你旷工三天，是谁替你把活干完的？你……”

“停停停！别说了！”王建国臊得慌，还给自己找补：“我可是军人……”

沈玉娥抢过话：“你又想说你是军人家庭了，你看看你做那些事，哪些事能担起‘军人’二字？你赶紧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这话，沈玉娥自顾自检票进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