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村

班车驶到村口，恰巧遇见蹲着等车的何有德和江卫东一行人，他们这些干部准备去镇上开会。

何有德见到何知韫跟一个胖子从车上下来，顿时站起，“贱妹，你咋跟这个流氓混一起了？”

不知为何，自从何有德把何知韫调到一队，就经常对她嘘寒问暖，完全没记恨当初退婚那事。

她的工分是何有德授意会计结到何太爷家的，得知她‘怀孕’，他也爽快地签字盖章，叫车送‘她’前往医院。

对她好得何知韫都快要忘了当初那个面目狰狞的村长何有德是什么样子了。

“你说谁流氓呢？”

刘红军大步向前，宽大的身子满是气势。

“你个偷看人洗澡的小流氓，当初我就该让民兵把你给拉去枪毙……”

“何有德！”

刘红军大声止住了他继续说话，一把拎起何有德的衣领，声音压低：“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扔这底下去。”

“哎！别别别别……”

刘红军拉扯着何有德，摇晃到了路边，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吓得何有德连连求饶。

旁边跟他同伴那几人也不管，乐呵呵在旁边看。

只江卫东把何知韫拉到一边，“知韫，你去镇上干嘛？昨晚昭瑜找了你很久，一晚上没睡。”

他纳闷：“你走之前没跟他说吗？”

“没有……”

“……”

眼见着何知韫和刘红军一同走了。

何有德惊魂未定，紧紧抱住一棵大树，还在他们身后大喊：“贱妹啊，别跟那人走太近，他是色狼，流氓……”

他们走得越远，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虚。

这时还早，七点半。

何知韫准备回家放下东西再去干活。

院里，何太爷一如往常在打理他的蔬菜，看到何知韫他们回来，撑起拐棍站起来询问。

何知韫含糊几句进屋了。

刘红军跟着进来，他左瞧瞧，右看看。突然，他的目光转向书架。

“知韫，你也认字吗？”

正收拾叠衣服的何知韫“嗯”了一声。

“哎，这是什么？”男子翻开本子，“函数，微积分，数列，排列组合……”

“劝学，滕王阁序，出师表，赤壁赋，滕王阁序……”

男子拿着本子走到她旁边，“知韫，这些是你手写的书吗？这上面的东西怎么有点眼熟？”

何知韫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从他手里夺过本子来。

她把本子放回原位，“别乱动我的东西！”

又朝右边那门看了看，“贺昭瑜就住旁边这个房间，你要拿什么东西自己去找。”

刘红军说是要来荒草村找贺昭瑜拿东西，才跟着来的。

“哦，不急。”

男子突地上前来，又拿起旁边几个没看过的本子，手举得老高，任何知韫跳起来也够不到。

“力学，电磁学，热学，光学……牛顿？”男子猛拍脑袋，眼睛乍然一亮：“我知道了，这是物理！”

“你还给我！谁让你乱翻别人东西了？你这人太没边界感了！”

女孩跳着想拿回自己的本子，却连男子的手肘都碰不到。

而男子似乎享受这样的姿势，把手举得更高了，笑看着女孩在他面前蹦蹦跳跳。

“哈哈哈哈……”

男子笑得猖狂，惊醒了旁边那屋正睡回笼觉的人。

少年打开门。

刚好看到男子高胖的背影，和女孩高高举起去够男子手臂的小手。

突然，男子被人猛地推开，撞到矮桌，发出“刺啦——”响声。

“阿瑜！你干嘛……好痛……”

男子还在地上叫唤，可少年却不理会他，首首盯着还举着手，没回过神来的女孩。

少年捏住她的双肩，眼里的红血丝，疲倦又带些愠怒，声音沙哑：“知韫，你昨晚去哪了？”

女孩紧抿嘴唇，眼睛扑闪扑闪地，“我去镇上溜达了一圈……”

何知韫大气不敢喘一下，她得罪了他的妈妈，他知道后不会讨厌她吧？

“你去镇上，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女孩弱弱地说。

少年放开她肩上的手，脸色更沉了，“行啊，不跟我说，以后都别跟我说了。”

转头睨着地上那人：“你怎么来了？”

刘红军爬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我今天休息，来找你玩不行啊？”

贺昭瑜白了他一眼，“我没空跟你玩，还得干活呢。”随即转身回了房间。

“砰——”地一下。

木门被关上那一刻，好像要裂成了两半。

刘红军挪到何知韫身边，小声嘟囔：“阿瑜也真是的，脾气这么差，对女孩子也没什么绅士风度，又暴躁又凶……”

同时，不忘打量女孩的表情。

“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这么说他？”何知韫也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出自己房间，“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

关上门，何知韫轻轻挪到贺昭瑜的房门。

“哐哐哐～”她轻轻敲响。

“贺昭瑜，你收拾好了吗？快八点了，可以走了。”

等了会，屋内没回应，何知韫只好先走。

上一次上工，就迟了几分钟，她们二队的会计驴婶就扣了她三分。

一个工分是0.8斤粗粮，三分可是2.4斤啊！都能蒸好几天的馒头了，她可不能再迟到。

到了猪棚，刚好报数完解散。

今天何有德不在，草垛上指挥集合的是驴婶。

驴婶看见何知韫急匆匆跑来，瞟了眼手表，不慌不忙地在本子上写了什么，悠悠道：“何贱妹，迟到一分钟，扣一分！”

何知韫赶忙上前，“驴婶，别人半天不来你都不管，凭什么我就迟到一分钟，你就扣我一分啊？”

女孩踮脚想去看驴婶手里那个本子，扑了个空，忿忿不平：“我每天累死累活，才西分，比我那每天坐田坎不干事的残废叔叔工分还低，凭什么啊？”

驴婶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本子抱在怀里。

她双手抱胸，“你能跟别人比吗？人家狗蛋家的女娃子12岁就来大队干活了，你呢？这么多年，啥活没干，白吃食……”

“这不是我被区别对待的理由！”

何知韫说着还想抢过对面的本子，把自己名字划掉，结果，对面一避，她狠狠摔在了草垛上。

“再不去干活，我就记你消极怠工，再扣你十分！”

驴婶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得西仰八叉的女孩，像在看笑话。

何知韫利索地爬起来，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枯草，突然冷静道：“驴婶，你扣，你多扣些，最好一次性扣完好了。”

对面往前，仔细瞅视她的脸，“何贱妹，你咋了，又疯了？”

“驴婶，你和我堂哥何旺福的事，村长还不知道吧？”

驴婶慌乱一瞬，眼神乱飘，“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你别胡说啊！”

“你要么把我今天早上那一分记回去，要么，我现在就去找村长！”

何知韫说着要走，被驴婶拉住。

“贱妹，贱妹，别急嘛，好好说，好好说。”

突然的谄媚表情真解气。

看着驴婶把她的名字从本子上划掉，何知韫才放下心来，又补上一句：“驴婶，以后你要再乱扣我工分，我就把你那破事儿捅出去！”

“行行行，算你狠！”

没想到，威胁人竟是这种滋味。

有点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