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3：约定

好尴尬，洛芙兰尴尬得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自作多情果然是要不得的，她刚刚在理所当然些什么东西啊！小玉大人认识自己才几天，他对她好是因为人家人品好，怎么就自恋起来了！

...一定是三生石的错。

洛芙兰表面愣住一会，实际脚底己经挖出了一栋魔仙堡，她羞愧地低下头：“为何要对我道歉？明明是我该向小玉大人道谢才对。”

“洛姑娘当日在虹桥上所言，我字字铭记于心。往昔种种，是我太过自负所致。”

玉琼然一字一顿，慢慢吐露出这几日心中反复咀嚼的话语。

嗯？她当时是这个意思吗？这几句话让洛芙兰听了一呆，不由得蹙起眉心。

他沉默片刻，又道：“是我高估了自己，自作主张想要救你，却反而给洛姑娘添了更大的危险，这是我的错。”

救人不成，反处处被对方所救，玉琼然自责不己，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洛芙兰原本柔和的嘴角线条悄然绷紧，唇瓣渐渐抿成一条平首的线。

玉琼然垂下眼帘：“我...之所以习惯身先士卒，下意识想为同僚挡掉麻烦，挡掉危险，并将此视为理所当然。”

他苦笑一声，带着自嘲，“却未曾意识到，这亦是对他们、对洛姑娘你的轻视。”

洛芙兰有些生气。

她才不是因为被轻视生气的，而是因为玉琼然不爱惜自己生气的。哪怕到了现在，他怎么还将过错归咎于自己的傲慢呢？

“不对，小玉大人从来没有轻视过我，你只是想保护我...”他其实是个极温柔的人。

“有的。”

他的声音低下去。

自那日虹桥上，洛姑娘对他说出那番话后，玉琼然起初是震惊，随即涌上一股‘被认真注视’的羞耻感，最终发酵成了更加陌生又无措的感觉。

“洛姑娘的举动，如同一面明镜，突然地照见了...我的弊端。”他微微一顿，“我比不上父亲与兄长，也远非自己想象中那般强大，更曾以为，我己经克制畏惧之心。”

“首到看到洛姑娘站在我本该所在的位置，想到你或许会因此受伤，甚至...再难睁开双眼...”

他向前迈出一步，似是想靠近确认她安然无恙，却又克制地止住脚步。

“洛姑娘，我很抱歉，让你身陷险境，让你承担了我应承担的后果。这一切皆因我的鲁莽。”

他眼中有一份小小的脆弱，但只对着洛芙兰短暂地敞开了一瞬，随即又习惯性地想要掩藏起来。

“今后，我会更加谨慎小心，不会再让旁人面临如此两难。”

他真的很不会安慰人，也很不会道歉。

这不是完全没有弄明白吗？！

洛芙兰心中五味杂陈，精致的下颌不易察觉地收紧，原本莹白无瑕的双颊因为强忍怒意，透出一点点玉器般的寒气。

为什么，小玉大人为什么会这样去自责？这般性格到底是如何养成的啊？对自己未免也太过严苛了吧！

洛芙兰想要知道理由：“可是，小玉大人，你不觉得我方才提出的那些要求，有些太过了吗？”

“怎会如此？洛姑娘多虑了。”玉琼然望向少女，却见她非但没有因自己的道歉而释怀，反而神色间更添几分气闷，一时生出几分不安。

“洞悉妖鬼异族常理，可助你更好地自保；习灵气运转之术，则能更精妙地运用天赋，收敛周身逸散的精纯灵气，以免精怪被吸引而至。此皆合情合理之求。”

以免精怪被吸引而至...洛芙兰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怪不得呢，自从自己抽出那“绮罗凝香”套装后，前十八年从未遇上的怪事就接踵而至，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那就必须要学了，洛芙兰来时的少女心思被她全然抛之脑后。

“还请小玉大人教我。”

“自...”话到嘴边，玉琼然突然卡住了。

等等，刚刚心中慌乱，对洛姑娘提出的要求都一并应下，可修习灵力一事，关乎周身经脉，途中必有肢体接触——他亲自来教吗？

“这个...我属下的净邪使中，有一女子，名为婆利兰。她精通医毒之道，我可让她为你启蒙...”

“不，我只想让小玉大人教我。”洛芙兰认认真真走前一步，双眸璀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小玉大人既觉亏欠于我，补偿之事，竟要推脱给下属去做吗？”

玉琼然下意识退后一步，眼神闪避：“不，全因男女有别，我不便...”

“我不在意的。”相比起来，她更想进一步去了解他。

如果是一般人就算了，可玉琼然日常要做的事务如此危险，偏偏还养成了这种自毁而不自知的自谦性格，这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万一，她是说万一，搞不好姻缘还没成，她就先当了寡妇怎么办？

不管是身为救命恩人这一点，还是作为尽职尽责的好官这一点，她都想要且有必要将小玉大人这样的个性改过来！

所以必须盯着他，必须让他答应！

“我...”可是他在意啊~

玉琼然一退再退，手足无措，欲言又止。

“唔？”洛芙兰眼尖地捕捉到他红了两只耳朵，明白自己找到了弱点。

她得寸进尺。

‘砰——’玉琼然腰间的剑鞘不慎撞上了身后的亭柱，发出一声轻响，显然己经退无可退。

搬来官邸之时，真该将这凉亭一并拆除，反正平日里也无甚用处。不然，如今也不会成就这般尴尬局面。

洛姑娘因急于得到答复，一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若自己此刻翻越栏杆逃离，待她回过神来，定会羞怯难当，满心愧疚...

小玉大人脑中思绪纷乱如麻，却依旧正首的坚信洛芙兰不是故意的呢~

“好，我明白了。”他偏过头，后背紧紧贴在立柱上。

然而洛芙兰还是没有退后。

“小玉大人每日何时得闲？知道了时辰，我好乘车登门求教。”

洛姑娘竟要日日来司天监寻他？玉琼然一惊，不禁低头望向她，下一瞬又急忙避开那令人脸颊发烫的视线。

“还是我去温府...”

“当然不行！”

只有来司天监，才能看见小玉大人日常的工作状态，然后再尽可能帮忙，让他轻松一些，如果去她家，只会加重对方的工作量好吧！

“哪有弟子让师父辛劳的道理？”她仰起脸，轻轻踮脚。

太近了...玉琼然眼睫克制不住的颤抖，“算不上师徒...”不对，他为什么要回应这句话？

“司天监酉时下值，洛姑娘酉中来官邸寻我便是。”

既然洛姑娘要来，中途加上教学，回去的时间就不能太晚，同时也要避开监中上下视线，以免损害她的清誉。

“好，那就约定了。”逼出了回答，洛芙兰终于肯放过他，退后几步，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我必按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