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骗子攻×瘸子受2

在杜良平的记忆里，母亲聂诗兰总是严厉的。

他恨她，又可怜她。

她没钱给妹妹换掉穿了两年的挤脚的旧鞋，但会送杜良平上三百一节的美术课。

聂诗兰总说他是不一样的，他不属于这里，所以杜良平不被允许在这里有任何一个朋友。

他应该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尽管对杜良平而言，那不过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聂诗兰和那个男人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一个学美术，一个学舞蹈。

聂诗兰年轻漂亮，说话时像一只叽叽喳喳欢呼雀跃的鸟儿——可惜家境实在一般。

所以她被抛弃了。

大着肚子找上门，最后被一张卡草草打发，怀着孩子被家里人安排嫁给李明朝。

他不是李明朝亲生的——这件事在楼里人尽皆知。

母亲姓聂，父亲和妹妹姓李，只有他姓杜。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墙上挂着母亲和那男人的婚纱照，桌上摆着他俩大学时期的合影，就连母亲供杜良平上课的钱都是那男人留下来。

他是不一样的……可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吃着来自昨天或前天的剩饭，穿着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旧衣服，早早的辍学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他们没什么不一样的。

那个人留下的钱只被母亲允许用在画画相关的事情上。

吃完面，杜良平又在面馆里坐了半小时，给父亲和妹妹多留了点收拾东西的时间。

到家时是不出意料的空空荡荡，连吃饭的锅碗瓢盆都被带走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又住不了几天。

杜良平漫不经心地想着。

既然是要救赎，那肯定是要先认识，之后才能有所发展。

上辈子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后，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向美术班那边申请了退学。

一朝失去了管束，他跟着巷子里的几个混混很快打成一片，偷、抢、拐、骗。

学坏总是比学好快的多。

或许是来自那个男人的遗传，他撒起谎来眼都不眨。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在某个雨夜，杜良平蹲在马路边上处理打架留下的伤口时，遇到了路过的孟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美术班还是要退的，聂诗兰留下的钱总共也不剩多少，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

他随便打包了两件衣服搬进了周边的小旅店里，等待和孟知的重逢。

是夜，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雨点一下一下的敲着窗，模糊了窗外的景象——尽管那里本就是一片漆黑。

杜良平换了身旧衣服，带着那点仅有的财产出了门。

为了显得更凄惨些，他没撑伞，还狠下心来找了块石头在腿上磕出了块伤口。

伤口不算深，血流得也不多，但在暴雨的加持下看着格外凄惨。

这一片的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昏黄，时不时一阵闪烁，像是随时会罢工。

杜良平盯着被雨水浸湿的地面，脚步虚浮地在巷口晃悠了两圈，然后故作踉跄地摔在了地上。

他面朝下摔在地上，半张脸都浸在水坑里，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倒是不用假装发抖了。

……真是狼狈啊。

杜良平想着，安静地等着人来。

刚过去的几分钟里，他无数次怀疑自己会不会记错了时间，错过了孟知。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路边。

杜良平下意识屏住呼吸，抬起头望向那辆停在不远处的车，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和紧张。

车门被打开，一个看着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你没事吧？”

是孟知的司机小刘。

杜良平努力压制着嘴角的笑意，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小刘撑着伞，走到杜良平身边蹲下，关切地看着他。

“不用……谢谢您。”杜良平咬着牙，撑起半个身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低着头，让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小刘回头看了眼车停着的地方。

车窗被降了下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带他上来吧。”

“好。”小刘应了声，没理会杜良平装模作样的拒绝，把人扶上了车。

青年坐在后排右侧，车门打开时，杜良平第一时间先看到了一只修长纤瘦，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指尖微微蜷缩着。

“坐这边吧。”

孟知说道，他的声音乍一听有些疏离，但据杜良平对他的了解，孟知就是单纯的紧张。

他从车祸伤了腿后就不太和外人交流了。

上一世自己不知道这一点，以为他是瞧不起自己，就没搭理他，也不肯给他好脸色，凶得像是随时会咬人。

于是在把杜良平送到医院，孟知就匆匆离开了，还把住院期间的费用一次性缴清了。

再见面时，杜良平欠了一屁股的债，连哄带骗扒上孟知这个金大腿。

杜良平应了一声，挪到孟知身边坐下。

车内一片寂静，他偷偷打量着对方。

孟知靠在车窗边，雨水顺着玻璃下滑。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杜良平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梁和弧度优美的侧脸。

“你的伤……还好吗？”孟知的声音有些发颤。

还是这么心软。

7086说的任务，其实只要让他再次爱上自己就好了吧……反正他是个恋爱脑，好骗得很。

杜良平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还好……就是有些疼。”

“那……先送你去医院吧。”

孟知似乎是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杜良平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差点忘了，孟知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要是再这样下去，孟知把他送到医院，再给他丢点钱，就真的和他没关系了。

不行……不可以。

“不……不用去医院。”他连忙伸手拉住孟知的衣袖，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身上没钱……去医院太贵了……”

孟知动作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杜良平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看，于是抬起头，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和脸颊。

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湿透了衣服和头发。

“……不贵的。”孟知有些犹豫。“钱我来出。”

“真的不用去医院。”他吸了吸鼻子，自顾自的继续卖可怜，“而且我也没家……没地方去。”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孟知的身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