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中的假面练习

秋雨裹着寒意扑在商场橱窗上，苏晴缩了缩脖子，悄悄把仿皮草大衣的领子立得更高。丽杰的真丝围巾随着步伐轻扬，翡翠镯子磕在奶茶杯上发出清响，引得路过的年轻女孩频频侧目。这抹优雅正是苏晴暗自学了半个月的姿态，此刻却总觉得肢体僵硬得像橱窗里的塑料模特。

"丽姐，这种羊毛混纺的料子会不会显廉价？"苏晴捏着大衣下摆，在试衣镜前转了个圈。她特意挑了件素色连衣裙，搭配新购的珍珠耳钉，却仍忍不住偷偷观察丽杰的反应——对方只是端着奶茶轻笑，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裙摆处不自然的褶皱。

两人走进日料店时，苏晴刻意放慢脚步模仿丽杰的从容。服务生递来菜单的瞬间，她瞥见刺身拼盘的价格，指甲在烫金封面掐出月牙痕。上周相亲时，周正为了省停车费绕路二十分钟的画面突然闪过，她猛地合上菜单："和丽姐一样就好。"

生鱼片端上桌，苏晴盯着莹白的鱼肉发怔。筷子悬在半空三秒后，她学着丽杰的样子夹起一片三文鱼，却在蘸酱油时手一抖，深色酱汁在雪白桌布上晕开污渍。"这...这摆盘真精致。"她慌忙扯纸巾擦拭，耳尖涨得通红，余光瞥见邻桌西装革履的男人皱眉看向这边。

"小苏，"丽杰用湿巾擦了擦嘴角，翡翠镯子撞在骨瓷碗上叮咚作响，"你最近总在看相亲攻略？"

"哪有！"苏晴的假睫毛剧烈颤动，碰倒了手边的清酒杯，"我只是...只是想找个能欣赏我的人。"她想起哲学博士最后那句"绣花枕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像周正那样算计停车费的男人，根本不懂生活品质！"

丽杰将温热的毛巾推过去，目光扫过苏晴悄悄抚平裙摆褶皱的动作："那你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

"起码要和初恋一样。"苏晴突然挺首脊背，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会在图书馆给我念诗，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每本书..."她没说那些"诗"其实是百度摘抄，所谓"留学经历"不过是用修图软件改的朋友圈定位。

结账时，苏晴盯着剩下半盘的甜虾刺身。丽杰正在签单的钢笔尖悬在半空，听见她小声问："打包会不会...显得不优雅？"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立刻招呼服务生拿来餐盒，连装饰用的紫苏叶都仔细码放整齐。这个熟练的动作让丽杰想起上个月团建，苏晴偷偷把没吃完的红烧肉塞进保鲜盒的模样。

雨势渐大，她们躲进商场书店。苏晴在哲学书架前驻足，指尖擦过《存在与时间》的烫金书名又迅速缩回。当她转身时，发现丽杰正翻着本散文集，书页上的折痕暴露了这本书己被翻阅多次。"小苏，"丽杰突然说，"你看这句——"

"不用了！"苏晴后退半步，撞得身后的书架发出轻响，"我知道那些大道理！"她抓着打包袋的手在发抖，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假香奈儿包上，"我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

丽杰将书轻轻合上，翡翠镯子在玻璃台面敲出清越的声响："对的人，从来不会让你总想着变成另一个人。"她的目光扫过苏晴因紧张而泛红的脸颊，"就像这盘没吃完的甜虾，与其纠结打包是否体面，不如承认自己就是舍不得浪费。"

商场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斑斓的光带，苏晴抱着餐盒冲进雨里时，突然想起哲学博士把珍珠发卡扔进垃圾桶的模样。雨水混着睫毛膏流进嘴里，她尝到咸涩的味道，却仍倔强地仰起头——就算此刻狼狈，她也绝不承认，那个精心打造的"豪门千金"，早己在一次次追问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