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行初鸣

苦来兮苦峰顶，冯川香、穆紫弥、苏幽璃、高松灯、黎希五人，第一次以完整的五行之姿，立于这方属于她们的“苦”境道场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与生涩的气息。

冯川香立于中央，元婴修士的气场沉凝如山，目光扫过西位师妹。穆紫弥沉静如水，立于她左后侧；苏幽璃清冷如冰，锋芒内敛，立于右后侧；高松灯怯生生地站在稍远些的位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一枚温润的鹅卵石；黎希则大大咧咧地站在最前方，双臂环抱，紫色的眸子跃跃欲试，一副“尽管放马过来”的架势。

“今日，是我苦来兮苦峰五行齐聚，首次合练璇玑五行阵基础流转。”冯川香声音清越，穿透风声，“此阵核心，在于五行相生，灵力共鸣，心意相通。攻守进退，浑然一体。初练不必求成，但需明其理，感其意，寻得彼此灵力流转之节拍。”

她指尖一点，数道灵力打入平台边缘几块特定的巨石之中。嗡鸣声起，一个简单的聚灵与防护阵法启动，将平台笼罩，同时引动了峰顶沉凝的地脉灵气，为演练提供基础。

“起阵！”冯川香低喝，率先运转《玄凰真诀》。赤金色的灵力自她体内升腾而起，带着火之爆烈与金之锋锐，灼热而威严，如同阵眼初燃的火焰。

穆紫弥紧随其后，双手结印，精纯的水木灵力如同温润的溪流与蓬勃的藤蔓，自她脚下蔓延开来，带着滋养与联结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流向冯川香的金火灵力，试图以水生木、木生火之势，增强其势。

苏幽璃目光一凝，冰蓝色的灵力瞬间爆发，寒气弥漫，凝成数道锐利的冰晶环绕身周。她主“锋锐”，按照阵理，应承接冯川香核心之火金的增幅，化作撕裂敌阵的利刃。

然而，她的灵力属性偏寒，与冯川香的灼热甫一接触，并未如预想般顺畅相生，反而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冰晶边缘竟有融化迹象！苏幽璃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收束了部分寒力，导致冰锋锐气顿减。

“嗯？”冯川香立刻感应到金火之力的流转在苏幽璃处受阻，核心灵力微微一滞。

就在此时，作为阵法“灵动控场”位的高松灯，本应感应核心流转，适时布下石阵，或疏导灵力，或分割战场。但她显然被这瞬间的灵力波动和冯川香、苏幽璃微蹙的眉头吓到了。她本就紧张万分，此刻更是心慌意乱，手忙脚乱地掏出几块石头想丢出去，却因心神不宁，位置偏差极大，非但没能引导灵力，反而让一块石头“啪嗒”滚到了黎希脚边。

“哎哟！”黎希正全神贯注地运转磐石霸体，厚实的土黄色光罩刚亮起，准备承接来自锋锐（苏幽璃）和控场（高松灯）的灵力流转，并转化为坚实的防御。脚下突然滚来一块石头，虽然对她毫无威胁，却让她下意识地分神低头一看。这一分神，体内灵力运转节奏瞬间被打乱，那层厚重的光罩剧烈闪烁了几下，变得明灭不定。

“松灯师妹，位置！”冯川香沉声提醒，同时努力稳住核心灵力。

“对、对不起！”高松灯脸都白了，声音带着哭腔，手抖得更厉害，又一块石头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黎师妹，专注！”穆紫弥的声音依旧沉稳，试图以自身水木灵力去弥合金火与冰寒之间那细微的滞涩，同时柔和地引导一丝灵力流向高松灯，试图安抚她紊乱的心绪。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金火核心灼热，冰锋锐气受制，控场石阵错乱，防御光罩不稳，唯有穆紫弥的水木灵力如同救火队员般，在缝隙间艰难地维系着脆弱的联系。五行灵力非但没有形成相生循环，反而彼此牵扯、冲突，在平台上空交织成一团混乱驳杂的光晕，发出不和谐的嗡鸣。

“停！”冯川香当机立断，收束灵力。混乱的光晕缓缓散去，平台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略显尴尬的沉默。

高松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大颗的泪珠无声地砸在脚下的石头上。她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是团队的累赘。

苏幽璃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内心的挫败和不甘。

黎希挠了挠头，看着地上那块“罪魁祸首”的石头，又看看快哭出来的高松灯，有点手足无措，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又怕自己大嗓门再吓到她。

穆紫弥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高松灯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方素净的手帕。

冯川香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脸上并无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甚至…一丝笑意。

“怎么？一次不顺，便垂头丧气了？”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奇特的鼓舞力量，“别忘了，此地名为何处？”

众人抬头看向她。

“苦来兮苦！”冯川香朗声道，声音在峰顶回荡，“何为苦？非是困厄本身，而是面对困厄时的心境！初次合练，差错百出，灵力冲突，心意难通，此乃常情！若是一蹴而就，反显我璇玑五行阵不过尔尔！”

她走到高松灯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坚定：“松灯，你之石阵，玄妙通灵，绝非侥幸。慌乱失措，只因你太想做好，太在意。记住，你的石头，就是你最坚实的伙伴，相信它们，如同相信你自己。阵眼流转，自有节拍，不必强求完美，只需专注感应。下次，将石头丢向该去的地方，无需顾虑其他，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

高松灯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冯川香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又感受到穆紫弥手帕传来的温暖，用力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紧紧攥住了那块温润的鹅卵石。

冯川香又看向苏幽璃：“幽璃，冰锋之锐，无需压抑。我之金火，亦非不可调和。水火相克，亦能相济。需寻那冲突中的平衡点，化阻力为磨砺锋芒之砥石。下次，尽展你寒冰之威，我自会调整核心，与之共鸣。”

苏幽璃清冷的眸子闪动，紧抿的嘴唇放松了些许，微微颔首。

最后，冯川香看向黎希，目光带着赞许：“黎希，磐石之固，镜壁之奇，乃我峰最强之盾。方才你虽受扰，但护体本能未失，根基犹在。记住，你是阵法的根基，是流转的终点亦是起点。你的稳定，便是全队的底气。下次，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如山岳矗立，灵力流转，自有紫弥为你疏导承接！”

“嘿嘿，峰主放心！下次就算天上下刀子，我黎希也保证纹丝不动！”黎希拍着胸脯保证，豪气顿生，还偷偷给了高松灯一个鼓励的眼神，虽然对方没敢抬头看。

冯川香最后看向穆紫弥，无需多言，一切尽在默契之中。穆紫弥沉静地点点头，水木灵力无声流转，如同润泽万物的溪流，悄然抚平着方才混乱留下的细微灵力涟漪，也为下一次尝试奠定着平稳的基础。

“好了！”冯川香重新站定，目光灼灼，“些许差错，何足道哉？此乃‘苦’之始，亦是磨砺之机！记住方才阻滞之处，记住彼此灵力的气息与节奏。现在，收敛心神，摒弃杂念，再起阵！”

“是！”这一次的应和声，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沉凝与决心。

赤金核心之火再次燃起！

温润水木之灵如丝如缕，缠绕而上，尝试着更精微地调和。

冰蓝锋锐之气不再压抑，带着刺骨寒意绽放，与核心之火金在穆紫弥的疏导下，寻找着那微妙的冲突平衡点。

怯生生的控场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感知着空中流转的、混乱却逐渐清晰的灵力脉络，手指微动，几块石头带着微弱的黄光，精准地落在了几个关键的节点上，虽然阵法未成，却隐隐有了疏导之效。

最前方的磐石之盾，土黄光芒厚重如山，稳稳矗立，镜壁之光在体表若隐若现，做好了承接一切的准备。

混乱驳杂的光晕并未立刻消失，灵力碰撞的细微“嗤嗤”声和“嗡鸣”依旧存在。但这一次，那驳杂之中，开始出现一丝丝微弱的、试图相生的流转迹象。金火之力尝试着点燃冰寒中的一点锐意，水木之灵努力弥合着冲突的缝隙，土黄之光稳稳地吸纳着流转过来的、带着各种属性的灵力，将其沉淀、转化…

差错依旧，阻塞仍在，但五人眼中己无慌乱，只有专注的调整与尝试。她们笨拙地、磕磕绊绊地，在这孤峰之巅，在呼啸的罡风中，第一次真正尝试着将五颗心、五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向着“共鸣”的方向，笨拙而坚定地靠拢。

五行初鸣，虽不成调，其声己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