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情戏

可能是孤儿的缘故，乔花枝非常渴望一个家。

没想到一片真心照沟渠。

叶春来遇见这种榆木疙瘩也没办法，那是自己的妈妈，儿媳妇孝顺，人人夸，他也只能暗自筹谋。

厂里支援三线建设，叶春来响应上面号召第一个报名，将工资条首先拿在自己手里。

给乔花枝寄工资，以叶春来对她的了解，那肯定会上交的，他就给媳妇儿孩子寄吃的，腊肉，奶粉、布料，结果是一口都没到他们娘儿西个嘴里。

布料也到不了她和孩子们身上。

遇上这种人真是没辙了，人家只要夸乔花枝一句好儿媳妇，那就乐上半天。

什么委屈都能受着！

只可惜天意弄人，叶春来在一次运送机器设备时，暴雨遇上山体滑坡，为了保护机器被掩埋了。

乔花枝浑浑噩噩的，抚恤金被文秀清拿走了。

还被文秀清指着鼻子骂，如果不是乔花枝这个丧门星，本来这送机器的工作，叶春来不用去的，为了那津贴福利，他替别人去的。她那好大儿死的冤啊！

从此乔花枝更沉默寡言，更加的为家里奉献一切，奉献了自己，还奉献了儿子、女儿。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进入八十年代，二弟家的叶飞航对人家年轻姑娘耍流氓，碰上严打，结果乔花枝的儿子顶罪，挨了颗花生米。

两个女儿叶飞雁为了给他二叔下海铺路，嫁给了有钱人家的傻儿子，被磋磨致死。

小女儿叶飞儿因为漂亮、学习好，就被叶飞凤抢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气之下离家出去再也没回来。

而乔花枝奉献了一切，人老了，被赶出家门，病死在狭小的出租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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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我这喜欢看小爽文，怎么会来到这苦情戏里，还是自找的。

“花枝、花枝？”张医生担心地看着乔花枝问道，人醒了，好像更呆了。

现在应该叫乔花枝，眨眨眼，乌黑的瞳仁渐渐有了焦距，看着眼前的张医生道，“我没事，谢谢啊！”声音沙哑难听。

“谢什么？”张医生手中的黄皮胶管朝她举了举，“喝水，用这个方便，吸就好了。这是用坏了的输液管改的。”

乔花枝垂眸看着非常有年代特色的茶缸，上面写着‘劳动最光荣’，微微低头噙着吸管，大口，大口的吸，眼睛一亮。

“咸的！放了些盐，天太热，补充一下水分。”张医生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解释道。

乔花枝将茶缸里的水一口气喝完，人感觉活了过来，身体也不是绵软无力，有劲儿了。

“我给你开张假条，好好在家里休息两天。”张医生将手中茶缸放在办公桌上，拿过处方便条，又拿起墨水瓶里插着的钢笔，刷刷写下假条。

“你每天过来喝一碗中药。”张医生扭头看着她们母女俩道，朝小飞雁眨眨眼。

叶飞雁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感激地看着张医生。

乔花枝道了声，“谢谢！”双手撑着硬板病床一摇三晃的坐起来，喘着粗气。

“妈妈，你没事吧！”叶飞雁担心地看着她问道。

虚弱的乔花枝朝叶飞雁扯了一抹笑容，小姑娘八岁了吧！单薄、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跑了，跟同龄人看起来发育不良。

头发枯黄稀少，脸颊上没有一丝肉，高高的颧骨，揪起来就两张皮，整张脸瘦的就剩下深凹的眼窝和大眼睛了。

乔花枝靠在阴凉的墙上，舒服的松了口气。

楼外一排大树高过了两层楼，树冠将房顶遮蔽的严严实实的。

房间内窗户和门口开着，对面也是，这样穿堂风吹着，阴凉，阴凉的。

“我歇会儿咱们再走。”乔花枝抿了抿唇说道，喝了些水，嗓音温润了许多。

“好！”叶飞雁乖巧的应道。

“飞雁怎么只有你来，铁柱跟飞儿呢？”张医生看着依旧站在病床前的小姑娘问道。

“我要先回家做饭，刚出学校就被遇到妈妈的同事了，就急急忙忙来医院了。他们还不知道呢！”叶飞雁转过身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张医生老实地说道。

“你妈躺了快两个小时了，这个点儿应该吃饭了，铁柱先回家也能给你们留点儿。”张医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乔花枝，高兴地又道，“今儿菜摊上供应猪肉。”

这么长时间叶家也不说派个人来看看。张医生在心里腹诽道：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嘴。

“哇……”叶飞雁闻言双眸冒着绿光，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有猪肉估计自己也吃不到，肉渣渣也没有。

乔花枝被张医生给盯的不自在，轻抚额头，这是不满她这个当妈的，自己立不起来。

谁也没办法！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你自己不弯腰，别人又怎么骑在你身上呢！

叶飞雁低着头盯着自己破洞的布鞋，小声地咕哝道，“才不会呢！”

“你说什么？”张医生看着小家伙蠕动的双唇道。

“没什么？”叶飞雁飞快地摇头道。

张医生在心里叹口气，嘴张张合合的，忍不住开口道，“飞雁，你小姑做的新衣裳真好看，那背带裤，白色的的确良衬衫。”

“我二婶做的。”叶飞雁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二婶手真巧。”张医生真心地夸赞道，故意地又道，“布料哪儿买的。”

乔花枝捏了捏眉心，这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布料是飞雁她爸寄来的。

看看叶飞雁身上穿的衣服，墨绿色的老头背心，是她爸的衣服改的，洗的都掉色了。

藏蓝色的裤子灰扑扑的，膝盖打着补丁，大夏天穿着布鞋，破了洞露着脚趾。

叶飞雁被自家妈妈幽黑的眼眸盯得，“妈妈，我不要新衣服，这挺好的，洗的旧了，都软和了，轻薄凉快。”

张医生看着默不作声的乔花枝，这火不打一处来，“还能洗吗？使劲儿拧一下，就破成一条一条的了。”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乔花枝双手撑着病床朝床边挪了一下，趿拉着掉了皮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