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钥与祭

海浪退去，夜色像一张破碎的帷幕挂在天与海之间，摇摇欲坠。

厉寒蹲在礁岩背后，身上湿透，身下阿阮安静地躺着，脸色依旧苍白。她的呼吸渐稳，却迟迟未醒。

他抬起手，黑戒的裂痕微微泛光。那道新浮现的环状图腾仍在戒面边缘缓缓旋转，如同某种倒计时的符号，提醒着某个程序的启动正在逼近。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觉醒——是某种结构正在他和阿阮体内“同步”。

他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是耳边一道熟悉而遥远的女声：

“钥匙……己归位。”

他一震，猛地回头。

阿阮并未睁眼，但唇角微微张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不是她的语调。

是另一个意识。

“你是谁？”

“我是她，也是它。第一序列的投影节点……你称之为‘裂痕’。”

厉寒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的是……戒灵？”

“不。戒灵是观潮结构内部最深的触媒……我们是被‘它’唤醒的一部分。”那声音停顿片刻，“你正处在代价判定的前期，你需要选择——是成为‘钥’，还是成为‘祭’。”

厉寒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你从未拥有黑戒，你只是……被黑戒选中，成为了它通向下一个阶段的桥梁。”

“可我杀了那么多人，走了这么远，只为找出它的本源。”

“那你就必须明白：每一道裂痕，不是权力的印记，而是责任的递进。”

话音落下，阿阮身体一震，睫毛微动，意识像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被拉了回来。她睁眼那一刻，厉寒看到她眼底浮现一幅模糊幻象——

海面、塔尖、血色云团，还有一道身影，从潮水中走来，衣袍如幕，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我……梦到一个人。”阿阮喃喃，“他叫我‘钥’，但我感觉……他想杀我。”

厉寒将她扶起，认真盯着她的眼睛。

“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任何人再碰你。”

“包括……黑戒。”

夜色更深，追潮舰的残骸早己沉入海底。厉寒点燃潜电火，重新接通破损导航模块。屏幕发出微光，一串新坐标跳跃而出：

【11.6 km 北偏东，观潮遗址 · 二级节点：骨塔】

阿阮盯着那串坐标，声音微微发颤：

“我们要去那儿？”

“那里是第二扇门。”厉寒说，“我己经没得选。”

他没说的是，那串坐标，黑戒从未展示过，是从阿阮手背的裂痕纹路中投出的投影。

裂痕，不只属于他。

是阿阮的觉醒，引出了通向“骨塔”的路线。

而他越来越清楚一件事——黑戒不是他们的力量来源，而是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试图打开什么。可每开一层，便要吞下一点他们自己的灵魂。

他望向阿阮，她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却也多了一种沉静的陌生。

她或许不是那场实验唯一的幸存者。她可能是……唯一真正成功的那一位。

艇体再次出发，向那片黑暗的海域航行。

而远在他们未察觉的深处，一座沉于海底的残骸祭塔上，一枚巨大的潮纹浮雕轻轻震动。碑心中央，镶嵌着一枚裂痕样式极度复杂的环形器物，其上裂痕全启、光芒暗灭，似乎正等待下一位持戒者靠近。

碑文边缘，刻着一行古语。

【钥·不归，祭·自启。】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身后己被锁入“选择”的通道。

钥，或祭。

但裂痕永不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