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离（亡命天涯之悲）

1

暴雨倾盆的夜晚，南昭雪在泥泞中爬行。

她的左腿被狼群撕咬过的伤口己经溃烂，每移动一寸都像有利刃在剐蹭骨头。冰凉的雨水灌入胸腔的空洞，冲刷着那些银丝缠绕的血管，带来一种诡异的灼烧感。

"不能停......"

她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身后不远处，火把的光亮穿透雨幕——追兵己经发现她逃出了乱葬岗。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刹那间照亮前方湍急的溪流。

南昭雪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她来这片山林练剑。那时溪水清澈见底，父亲的大手稳稳扶着她的小胳膊："昭雪，南宫家的剑法讲究以柔克刚，就像这溪水，看似柔弱，却能穿石。"

现在，这条溪水将成为她唯一的生路。

2

追兵的呼喝声近在咫尺。

南昭雪用尽最后的力气滚入溪流，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水流裹挟着她撞向岩石，断裂的肋骨刺入肺叶，她在水中喷出一串血沫。

银丝在伤口处疯狂蠕动，试图修复破损的内脏，却让痛苦加倍袭来。意识模糊间，她看见河底沉着无数白骨——原来这条溪水，早就是南宫家处理"废物"的地方。

"原来......我终究......和这些骨头......没什么不同......"

黑暗即将吞噬意识的瞬间，一张粗糙的渔网突然兜头罩下。

3

"妈的，捞到个什么玩意？"

粗犷的嗓音炸响在耳边，南昭雪被粗暴地拖上岸，像条垂死的鱼般摔在木板上。几个身穿蓑衣的汉子举着火把围过来，火光映出一张张惊愕的脸。

"还活着！胸口他娘的有个大洞！"

"这丫头是人是鬼？"

南昭雪剧烈咳嗽着吐出河水，视线聚焦在为首那人腰间的青铜腰牌上——展翅的玄鸟图腾，和父亲袖中滑出的令牌一模一样。

恐惧如毒蛇般窜上脊背，她挣扎着想要翻身逃开，却被一只镶铁皮的靴子踩住手腕。

"夜大人说的没错，南宫家果然在溪里扔'货'了。"

4

剧痛让南昭雪的视野泛起血色。

她看见一个黑衣人从林中走出，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流成水帘。那人腰间佩剑的剑鞘上，缠绕着七道银线，在闪电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

"夜无痕大人！"渔夫们慌忙行礼。

剑客抬手掀开斗笠，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睛很特别，虹膜是极浅的灰色，像蒙着雾的刀刃。

当那双眼睛落在南昭雪胸前的伤口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5

"这个印记......"

夜无痕的剑尖抵上南昭雪的咽喉，却在看清她伤口边缘的银色纹路时，手腕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渔网中的少女奄奄一息，湿透的黑发贴在惨白的脸上，像具刚从坟里挖出来的尸体。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空洞的胸腔里，有银光在流动。

"噬魂契......"夜无痕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居然真的存在......"

南昭雪突然笑了，鲜血从嘴角溢出："要杀......就快点......"

剑尖向前递进半分，刺破皮肤。

却在此时，她胸腔内的银丝突然暴起，如活物般缠上剑身！

6

"退后！"

夜无痕厉喝一声，抽剑疾退。银丝在空气中扭曲着缩回南昭雪体内，发出细微的嘶鸣。周围的渔夫早己吓得在地，有个胆小的首接尿了裤子。

暴雨中，两人隔着一丈距离对峙。

南昭雪蜷缩在渔网里，像只濒死的野兽。夜无痕的剑尖垂向地面，雨水冲刷着剑身上残留的银色黏液。

"你不是南宫昭月。"夜无痕突然道。

"眼力......不错......"南昭雪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她拿了......我的心脏......我这张脸......也快......是她的了......"

又一道闪电劈落，照亮夜无痕骤变的脸色。

7

"带走。"

夜无痕突然收剑入鞘，转身走向密林。渔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碰那个怪物般的少女。

"我说——"夜无痕回头，灰眸中杀意凛然，"带她回暗阁。"

当粗糙的手掌抓住南昭雪的手臂时，残魂的力量再次躁动。银丝从她指尖迸射，却在触及夜无痕背影的瞬间诡异地平静下来。

恍惚中，南昭雪看见他后颈处露出一角银色纹身——

那图案，和她胸腔里的银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