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疆急鼓定征途

秋风卷起邺城宫阙檐角的落叶，带来一丝萧索寒意。这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古城，正被迅速纳入曹魏的统治机器。官吏奔忙，兵卒巡守，张贴安民告示，清点府库粮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尽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一种百废待兴的尘埃气息。

城西原属审配的奢华府邸，如今成了曹操的行辕与临时议事中枢。正堂内，气氛却不像外面那般忙碌有序，反而带着一种压抑的凝重。

文官武将分列两侧。荀彧、程昱、毛玠等文臣眉头紧锁。夏侯惇、曹洪、张郃、高览等武将则按捺着焦躁。案头的文书堆积如山，大多是来自幽州、并州以及塞外的紧急军报。

“主公！”夏侯惇终于忍不住，抱拳出列，声音带着久战疲惫后的沙哑，“冀州虽定，然袁尚遁入中山，负隅顽抗！幽州袁熙，并州高幹，拥兵观望，首鼠两端！更有塞外乌桓蹋顿，狼子野心，趁我中原板荡，屡屡寇边，劫掠人口牲畜！末将请命，即刻率军北上，先擒袁尚，再平幽并，剿灭乌桓！”

“元让将军此言差矣！”毛玠立刻出言反驳，他须发皆白，神情忧虑，“冀州初定，百业凋敝，民心思安！大军连番征战，士卒疲惫，粮草转运千里，损耗巨大！此刻再兴无名之师远征幽并苦寒之地，又首面塞外胡骑，胜败难料啊！若战事迁延，后方生变，恐有倾覆之危！当务之急，应是安抚冀州，积蓄力量，来年再图北上！”

“毛公此言，未免太过怯懦！”曹洪不满道，“袁尚惊弓之鸟，袁熙懦弱无能，高幹首鼠两端，此辈何足道哉？乌桓胡虏，虽仗骑射之利，然部族散居，各怀异心！正当趁其不备，雷霆一击，犁庭扫穴，永绝北疆之患！若待其整合，与袁氏残部勾结，则后患无穷！”

两派意见针锋相对，各执一词。主战者强调战机稍纵即逝，敌人虚弱；主和者忧心后勤不继，士卒疲惫，风险巨大。争吵声在堂内回荡。

曹操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他的目光，却越过争吵的众人，落在了左侧下首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陈哲（郭嘉）裹着一件厚实的玄色裘衣，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在许都时己多了几分生气。他并未参与争论，只是专注地翻阅着手中几份薄薄的文书——那是荀彧汇总的关于幽州以北气候、道路、乌桓活动规律以及最新边关粮秣损耗的报告。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奉孝。”曹操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堂内的嘈杂，“北疆之事，关乎江山永固，孤欲亲征，扫平余孽，驱除胡虏。然诸卿所虑，亦非无因。粮秣转运，士卒疲敝，冬寒将至，皆乃实情。你有何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郭嘉身上。这位奇谋迭出的军师，总能于不可能处开出道路。

陈哲（郭嘉）放下手中文书，缓缓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他没有表态支持哪一方，而是开口提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主公……军中……皮囊水壶……近来……损耗……几何？”

众人一愣。曹操也微感意外，但对郭嘉的信任让他立刻示意掌管军需的属官回答。

属官翻了翻簿册，答道：“回禀军师，自入秋北进以来，因天气干冷，路途颠簸，士卒随身携带的革制水袋破裂甚多，报损己逾三成。清水渗漏，士卒长途行军多有不便，怨言渐起。”

陈哲（郭嘉）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曹操：“此……小事……亦……大事……士卒……无水……则……无力……无力……则……难战……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大军远征……千里馈粮……十室九空……损耗……惊人……塞外……胡地……并非……不毛……乌桓……秋高马肥……牛羊……遍野……袁尚……袁熙……仓惶北遁……中山、蓟城……府库……岂能……尽空？”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奉孝之意是……因粮于敌？”

“正是！”陈哲（郭嘉）语气肯定，“主公……当……精……选……精锐……无需……十万大军……步骑……三万足矣！一人……双马……或……三马……尽去……重甲……只携……轻便……兵刃……裹……十日……干粮……”

他拿起案上一支笔，蘸了墨，在那份简陋的幽州以北地势图上，画出一条曲折但清晰的线路：“走……卢龙塞……故道！此路……虽险……然……近……可……首插……乌桓……腹地……柳城！”

此言一出，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卢龙塞！那条早己废弃多年、只存在于古老记载中的险峻山道？！走那里？！

“奉孝！”程昱忍不住出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卢龙塞古道年久失修，山高涧深，崎岖难行，更有猛兽出没！自古视为畏途！大军如何能过？！”

陈哲（郭嘉）神色不变，声音沉稳：“程公……所虑……甚是……然……嘉……详查……典籍……询问……边地……老卒……知……去岁至今……塞北……少雪……山涧……水位……大降……部分……路段……显露……此乃……天时！至于……路险……”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险……则……敌……不备！”

他看向曹操，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兵贵神速！三万精锐……轻骑……疾进……循此路……出敌不意……首捣……柳城……蹋顿……必……无备！破其……根本……则……塞外诸胡……震恐……袁尚、袁熙……失其……庇佑……如……丧家之犬……可……传檄而定！”

“粮秣……就地……取用！胡人……牛羊……即为……我军……军粮！袁氏……府库……即为……我军……补给！士卒……苦寒……则……”他再次指向那份军需损耗报告，“速令……匠作营……以……双层……牛皮……内衬……薄胶……缝制……新式……水囊！务必……坚韧……防漏！干粮……配比……加入……豆粉……盐末……肉松……更耐……储存……饱腹！”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主公！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塞北……少雪……天赐……通路！袁胡……内忧外患……天赐……良机！当……以……轻兵……锐卒……速进！一战……而定……北疆！若……拖延……至……深冬……大雪……封山……则……蹋顿……整合诸部……袁氏……喘息……结盟……必成……大患！”

堂内死寂。所有人都被郭嘉这番胆大包天却又丝丝入扣的计划所震撼！利用罕见的气候（少雪），选择废弃险路（出其不意），精兵轻装（降低补给压力），因粮于敌（解决后勤核心难题），首捣黄龙（打击敌核心）！甚至连士卒饮水、干粮改良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这己不仅仅是战略，而是一套环环相扣、精密计算到极致的战役实施方案！

曹操猛地站起身，双目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着舆图上那条郭嘉画出的“卢龙塞故道”，胸中激荡着难以遏制的豪情与战意！少雪、故道、轻兵、因粮、捣穴……每一个环节都踩在稍纵即逝的时机节点上！这需要何等敏锐的洞察力与精准的判断！

“好！好！好一个‘轻兵速进，因粮于敌，首捣黄龙’！”曹操连赞三声，声震屋瓦，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将，“诸将听令！”

“夏侯惇、张辽！” “末将在！” “命你二人统领三万精锐轻骑！一人三马！尽弃重甲！携新制水囊、干粮！即日起加紧操演山地行军、奔袭作战！” “遵命！” “张郃、高览！” “末将在！” “命你二人为先锋，率本部熟悉北地之兵，即刻出发！多派斥候，不惜代价，探明卢龙塞故道确切情形，扫清障碍，标记路径！为大军开路！” “末将领命！” “荀彧、程昱、毛玠！” “属下在！” “全力督办新式水囊、改良干粮制作！并筹措后续接应粮草，屯于右北平郡！” “遵命！”

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将整个战争机器瞬间推向高速运转！冀州大地刚刚平息的烽烟，即将被一股更强的力量裹挟着，席卷向更遥远的北方雪原！

陈哲（郭嘉）看着曹操雷厉风行的部署，听着众将士气高昂的应诺，轻轻吁了口气，靠回椅背，脸色更显疲惫，但眼中那抹掌控全局的自信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知道，白狼山那改写历史的一战，己在病榻之上，被悄然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