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夫人见苏果儿跪在地上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赶忙挥手让袁妈妈扶她起来，苏果儿也顺势借着袁妈妈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今儿是特意来谢过老夫人的，我想好了，我想自行出府去，凭借手艺谋一条生路”她抬头望着老夫人的眼睛不卑不亢的答道。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给出的答案。

大魏民风开放，在这里女子亦可抛头露面，考学行商，甚至还有母族世家代代相传，这汴京城又在天子脚下，不仅繁华异常，治安也是极好的，对女子很是包容。是以街上不乏有厨娘货娘在外面抛头露面，或凭借手艺做些吃食来赚钱，或倒腾些小玩意拿到街上去卖，也能赚个家用，只不过如今人数不算多罢了。

老夫人未言其它，只说了一句：“你想好了？当真不愿意做少承的房内人？”

倒不是埋怨她看不上自家孙子，只是怎么说她给出的第一条路都足以让人心动，无法拒绝。

这便是前两天问的那个问题了，苏果儿今日就是来和老夫人说这个事情的，顺便…………也该说一下出府的事情了，她始终并非这国公府的家生子，也不是买来的奴隶，不过是借着国公府庇护的一介孤女罢了，痴长到18岁便也够了，日后她该自去谋一个生路去。

不管是留在国公府也好，去外头也好，总不能再这么呆在国公府里，没名没分的，乱了他们的府规。

前些日子老夫人把她叫来，商谈的便是这件事情，当时老夫人给了她两条路，一是许给裴世子做房内人，也就是通房，日后等主母嫁进来生下长子后再给她一个良妾当当，要是再能为世子生下个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

二是出府去，或嫁人，或谋一条生路她国公府都愿意最后再托举她一回，全看她怎么选。

只是不知老夫人最后问这一遭，是个什么意思？

袁妈妈一脸和善的站在老夫人身旁，语气温和的说道：“姑娘，你是老夫人和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就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世道女子艰难，国公府又家大业大的，做世子的房内人便是你能走出的最好的一条路，又有老夫人看顾着，怎么着都不会亏待了你去，你又何必到外面抛头露面，做些下九流的行当呢？试问你日后若是成亲生子，你又该如何给她们一个交代？”

“出生在这国公府便是做庶子怎么着也比外头的那些人要尊贵。”

这算是许给她一个孩子了是吗？

也对，这确实是她最好的一条路，不管是于她也好，于她未来的孩子也好，世子爷已是她能攀上的最高枝。

只不过…………

想起上一世肚痛如刀绞的画面，她现在隐隐心底都有些发寒。

不，她不会这么选，也不能这么选。

想要活的好，首先得先活着，不能因为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就搭上她自己的命。

想清楚了后苏果儿遂又跪在地上，朝着老夫人嗑了三个响头，这一举动把袁妈妈都看呆了，站在老夫人跟前望着苏果儿不知所措，和老夫人对视之后，她却又稍稍平复了心情。

老夫人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静静的听着苏果儿说话。

苏果儿：“承蒙老夫人恩惠，果儿在国公府叨扰了十几年，期间老夫人对我照顾有加，我无以为报，愿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老夫人的恩情，只是…………”

“家父生前和果儿说过，希望果儿日后能到外面去识众生，辫山海，总要见识一番天地，才算不枉此生。

小时候又经常听家父念叨，想在这汴京城内开一家自己的土菜馆子传承下去。果儿近日来每每念及家父都会泪流满面，因得思念的缘故，便想着把这当成家父的遗愿去完成，更不负家父对果儿的期待，能到外面见识一下天地，了却父亲的遗愿，所以…………”

“这才不得不拒了老夫人的好意。”

“也是我高攀不上世子爷，世子爷出身高贵又长相俊美便是遴选通房也有更好的选择，是以……这通房老夫人还是另选旁人来做罢。”

见她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也实在是佩服，一个小小女子竟然不会被国公府的富贵给迷了眼，说实话，这苏果儿确实令她高看一眼，这么一来，她对苏果儿就更满意了。

拥有这般的心性，才不会带坏了少承。

须知这世家子弟的通房人选也颇有讲究，首先排除的就是那等子心术不正的人和勾人的狐媚子，首选的是出身良好的良民或者家生奴来做通房，对于长相没有太大的要求，模样整齐些就好，不能太漂亮，太漂亮的也和狐媚子没什么区别，若是会些诗书那就更好了，便是不会诗书，不识字，性子温顺些也挺好。

再来看这苏果儿，模样长相清秀异常，身段美，一举一动颇有世家贵女风范，性子又柔韧坚强，仔细一看真真是哪哪都满意。老夫人在心里暗道可惜。可惜她家少承无福啊。

人家既不愿，她也不好勉强：“你既打算好了，就自去吧，时间嘛，等这个月过完领了月例再走也不迟，横竖也没有几天了，到时候和我说一声，我让袁妈妈送你出府”老夫人抿了口茶盏里的清茶，娓娓道来，抬头见苏果儿跪在地上，又自那太师椅上站起来，亲自上前将苏果儿扶起来。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既要离府去，免不得我要叮嘱你几句，你可愿听？”

苏果儿起身行了个礼：“愿听老夫人教诲”

裴老夫人这才坐下，又让苏果儿在一旁坐下，二人开始闲话家常：“在这汴京城内开馆子，地契，银钱，铺面选址，经商文书还有你自己的户籍都是缺一不可的”

“还有税收，大魏律法，凡经商者都要交很高的赋税，在这汴京城也不例外，但我记得你是苏州户籍，并非汴京户籍，所以可以到万户司去申领，免除头一年的赋税，这样你也可以多赚一点，等日后存了钱买个宅子，也可在这汴京城有个落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