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具尸体

颜书瑶跟着众人穿过大厅时，脚下的木地板发出黏腻的声响，像是踩在潮湿的腐肉上。程岩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一盏老式煤油灯，火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像一群被拉长的鬼魅。

林教授停在楼梯拐角的一扇铁门前，门上的锁己经锈蚀，但仍能看出曾经被反复锁紧的痕迹。他取出一把钥匙——黄铜质地，柄部刻着和书瑶房卡上相同的符号——插入锁孔时，金属摩擦声尖锐得让人牙酸。

“影宅的地下室建于1923年。”林教授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最初是用来储存酒窖的，但后来……有了别的用途。”

门开了，一股陈腐的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甜腻的腥气。书瑶的胃部猛地抽搐，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像极了医学院解剖室里福尔马林和腐败组织混合的气息。

白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墙上有东西。”

煤油灯的光晕扫过墙壁，书瑶的呼吸瞬间停滞。

整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无数人用指甲一遍遍抓挠留下的。有些痕迹己经很旧，泛着深褐色的污渍，而有些则新鲜得像是刚刚刻上去的，边缘还粘着暗红色的碎屑。更可怕的是，这些抓痕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组成了无数个扭曲的“救”字，层层叠叠，像某种疯狂的祷告。

“这里……”程岩的声音有些发抖，“这里曾经关过人。”

林教授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煤油灯，照亮了地下室的中央。

那里放着一张铁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

尸体己经高度腐烂，但仍能看出是个中年男性，穿着现代的衬衫和西裤。最诡异的是，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姿势安详得像是被人精心摆放过的。而他的脸——

“天啊……”白薇倒退两步，“他的脸是被缝上去的！”

书瑶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尖叫出声。尸体的面部皮肤像一张拙劣的面具，被粗黑的线缝合在颅骨上，针脚歪歪扭扭，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下面的白骨。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缝合线的走向，竟然和花园里那些布娃娃一模一样。

程岩壮着胆子走上前，从尸体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古怪，“书瑶，这是……你吗？”

书瑶浑身发冷地接过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合影，背景正是影宅的大门。照片中央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她童年最爱的碎花裙，怀里抱着那个失踪多年的布偶熊。而女孩身边，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面容模糊不清，但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和书瑶母亲留给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书瑶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但你的布偶熊确实不见了，对吧？”赵明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某种诡异的笃定，“你七岁那年，在公园里丢的。”

书瑶猛地抬头：“你怎么会知道？”

赵明辉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就在这时，白薇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她之前采集的藤蔓样本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细长的枝条像蛇一般缠上她的手腕。更可怕的是，那些藤蔓的尖端竟然刺入了她的皮肤，像静脉注射一样将某种暗绿色的液体推入她的血管。

“它在给我注射东西……”白薇的声音开始飘忽，“我看到了……看到很多人在跑……天花板在流血……有人在唱歌……”

她的瞳孔急剧扩大，眼白部分浮现出细密的红色血丝，那些血丝竟然组成了模糊的文字：**“找到第七面镜子”**。

林教授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扯断藤蔓，但为时己晚——白薇的皮肤下开始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像是无数根须在她体内生长。她的表情变得呆滞，嘴角缓缓上扬，露出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微笑。

“我们该回去了。”林教授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入夜后地下室不太安全。”

回程的路上，书瑶发现走廊的布局又变了。早上还挂着风景画的墙壁，现在变成了一整面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无数个穿着民国服饰的人，他们静默地站在镜中世界的走廊里，齐刷刷地望着现实中的闯入者。

最前面的那个身影缓缓抬头——赫然是地下室里那具尸体的脸。

书瑶跌跌撞撞逃回房间，反锁上门，却发现梳妆台的镜面上布满水雾，有人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他是第五个，你是第七个。”**

而在她惊恐的注视下，那些水珠突然开始逆着重力向上流动，重新汇聚成一面完整的镜子，映出她惨白的脸——以及站在她身后，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穿着旗袍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