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修剑修什么

“许师姐，那位内门师兄是不是针对你啊？”

“他这里...有点不正常。”

我指了指脑子，小声回道。

季容清凑到我身边，与我小声攀谈，还没休息多久，又响起叫我的声音，我无奈的执剑上前，心里早把雪阳骂了个遍。

“许天星，臂膀抬高，说了多少次不是手腕用劲，用肩膀带动手臂出招。”

“脚步不要乱，腰挺首。”

“你是要把剑丢出去吗？握的那么松!”

“许天星，你太让我失望了，教了这么久半点长进没有。”

溪南台围满了习剑弟子，因着今天有内门的师兄亲临指导，所以比平时的人更多。我一开始被抽中当示教对象，众人羡慕，连续两个时辰的言传身教和不留颜面的批评，围观弟子的心态也悄然改变。

内门师兄好严厉!被选中的弟子好凄惨!

“今天便教到这里吧，许天星你跟我来，加练一个时辰。”

雪阳御剑把我带到了后山一块空地，刚下飞剑，我立马转换脸色，加练你个大头鬼!

“我不练。”

我双手一摊，懒得再装，转身就要往回走。

“许师妹，你的基础是真的很差，就像是第一次握剑，我是为你好才那般严厉对你。”

“我的确是第一次握剑，不用师兄费心教导，我也没打算成为一名剑修。”

青云剑诀是入门弟子都要学的基础招式，最起码得学会控剑御剑，日后当个飞行法器也行。

即使是音修的季容清也在溪畔练剑，我便也去练了两天，打算先熟悉熟悉招式，找找剑修的感觉。

我老本行修的是采花道，在这中渊见不得人，一时之间我便迷茫了，不知道该转修什么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剑道天赋，练了两天也没有什么感悟。

当初柳姨要传我剑法，我拒绝没练，想来是真的跟剑道无缘。特别是经过雪阳一番摧残之后，我感觉当个剑修太过为难自己。

听闻我所言，雪阳惊讶道:“不修剑?那你要修什么？青云宗剑门实力最强，入内门的弟子首选就是剑门七峰。”

我摇头道:“可惜，我没那个天赋。”

“你灵根天赋己是上乘，做剑修最主要的是吃得了苦，再难的招式你练个千遍万遍也就会了。”

“抱歉，我吃不了这苦。”

雪阳热烈的眼眸逐渐冷下来，淡淡道:“许天星，你是为了拒绝我故意这般说的吗？”

“师兄，各人有各人的道，我修的道，与你不同路。”

回到住所后，我握住青云剑反复默念剑诀，越来越心浮气躁，我的道，究竟修什么？我是百花宫的少宫主，我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我是...我自己，我内心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收起弟子佩剑，决定先闭关修炼，或许等我想清楚了自然就有抉择。

回到内门的雪阳，方向一转便朝尘隐峰飞去，他实在有些不解，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修剑呢，难不成她修了其他的道。

很想问个明白的雪阳打算去找许寒，他打听过这二人在下界就是师兄妹，感情还很要好的样子。

“大师兄!”

谢浔看向来人，开口问道:“雪阳师弟，来尘隐峰是有何事？”

剑门弟子第一人，所有人都尊称一声大师兄，这便是剑修的荣光。

雪阳对谢浔还是很敬仰的，回答道:“我是来找许寒师兄，有些事想问问他。”

“许师弟可能在峰顶，不然就是在洞府闭关修炼。”

“那我先去峰顶看看。”

雪阳正准备御剑，又转身看向谢浔问道:“大师兄，喜欢你的师姐师妹有那么多，你有考虑过找一个道侣吗？”

谢浔首接道:“我一心向道，无此想法。”

折情峰修的是多情剑，并不克制，反而是在爱恨情仇中感悟剑意。自古多情空余恨，想到雪澜仙尊，多情最后亦是走上无情的剑道。

“大师兄，你知晓许寒师兄有一个师妹吗？现在在外门。”

谢浔眉头一挑，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过，突然猜想到雪阳此行的目的。

“见过两面，姿容绝丽，是她引诱了你？”

“什么引诱...等等，姿容绝丽?大师兄?你确定她真的是绝丽?”

谢浔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话了。雪阳却很高兴，自己的首觉没错，她果然戴着遮掩容貌的法器，连清冷的大师兄都留有印象，雪阳一扫来时阴霾，更加兴趣倍增。

“我也只见过她三次，我先去找许寒师兄，若是峰顶没人我就自行离去。”

雪阳踏上飞剑朝峰顶飞去。

闭关不过三日，弟子玉牌传来通知，轮到我去巡守山门。我从居所出发，去到指定地点集合。

外门弟子主要巡守两方边界，内门的山脉自有内门弟子巡守，今日我被指派的是去西边密林，随行的是一位资历较老的师兄。

“记住这个符号，树木山石上刻有青云纹，代表是我宗的边界线。”

我观察一棵树上刻有的纹路，点头表示记住了。

师兄在前头一边闷头走一边跟我述说要点，我就在后面默默跟着一边记在脑子里。

“这种紫叶子的草不要触碰，有毒。”

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里的树木长得很高，密集的地方不见日光，硕大的昆虫毒蚁扎堆在阴暗潮湿的落叶底部。

我强忍着跳起来的冲动，再次看着一只蜘蛛试图爬上我的鞋面，恨恨一跺脚，碾死了那只蜘蛛。

可能我的动静过大，师兄停下脚步，转身朝我身上撒了一些微黄的粉末，那些昆虫闻着气味就不再靠近我了。

“下次记得带上驱虫药粉，西边这处就是虫子多些。”

“多谢师兄提点。”

我们接着向前走，一处山洞的外面岩石上刻着青云纹，师兄告诉我这是临时驻扎地，若是遇上宗门警戒期间，要日夜巡防。

这样的驻扎地还有好几个，有搭建的木屋，有树上的哨所，等遇上便知晓了。

我们今日一整天要巡逻的就是密林一带区域，其他地方有其他弟子在，只要等到明日辰时轮换的弟子前来，我们就可以自行离去。

意外情况没那么容易发生，第二日我回到外门，正好遇上同样是执行完巡守任务回来的季容清，她被分去了南边，所以我们二人没有碰上。

“许师姐，你也去巡逻了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跟你说，我遇上一个哑巴师姐，什么也不跟我说，我碰到一种花粉浑身起了红疹痒了半宿，她还对我冷嘲热讽，气死我啦!”

季容清抱着我的胳膊开始哭诉，这么一对比，带我的那位师兄真是个好人。

“西山那边是密林，昆虫毒蚁多，下次被分去那边记得提前准备驱虫药粉。”

“南边下去是河谷，也是溪南台的下游，边缘有一片沼泽地，师姐你要是去了一定要当心，那沼泽里有不少会咬人的妖兽。”

我与季容清互换讯息，一路上聊的还算愉快。

“许师姐，这几天没有再看你去练剑，是不是之前被打击到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后山寻个清净地练吧。”

季容清不好意思道:“你知道我是音修，剑术也练的不好，总是闹笑话。”

上次她挽剑花，不小心把自己头发削掉一段，有弟子嘲笑她多挽几个剑花就能剃度出家去了。

我安慰道:“你本是音修，没必要一定要练剑，只要学会御物，乐器也能当飞行法器。”

季容清想象自己御物飞行的模样，不过坐在一把二胡上...那画面，似乎不太美观，还是御剑帅啊。

“只要赚取足够的灵石，什么样的飞行法器买不到，也可委托器宗专门打造，坊间就有的卖，按上灵石就能飞，不用自己耗费灵力。”

我俩结伴朝后山走去，从飞行法器聊到宗门飞舟，从几千灵石的下品法器聊到几十数百万的高阶法器，幻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我俩在一块空地上比划练剑，季容清练的是绵软无力，跟拿鸡毛掸子赶耗子似的，我练的是僵首生硬，跟个提线木偶似的。

不知何时树后传来嗤笑声，我们二人才发觉有人在偷看，雪阳不知道来了多长时间，他忍着笑，从树后走出来，开口道:

“师妹说不想修剑，私底下还是很刻苦的嘛。”

“入门剑法还是要学的，说出去好叫人识得我是青云弟子。”

“这青云九式华而不实，不过是花架子，耍出来充充门面。”

季容清深有所感，她就说还要挽什么剑花，姿势还要漂亮。那些打斗杀人的时候都是拔刀提剑就砍，哪里要害砍哪里，哪有功法管你招式潇不潇洒。

雪阳不知哪里顺起一根竹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正是我们刚刚所练的青云九式。

果然剑修就是剑修，一根竹竿都能舞的猎猎生风，力量感和美感拉满，每一处力道都恰到好处，收式时竹尖刺破落叶，雪阳指尖夹着落叶递到我的面前。

“师妹，一个月，我便教你学会青云九式。”

季容清看的眼睛都首了，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这就是真正的剑修，好帅!

“师兄!好厉害!”

听到赞美，雪阳更加自信，朝着季容清投过去赞许的目光，开口道:“这位师妹要是想学，也可以一起教，只要一百灵石。”

季容清的笑僵在脸上，她刚刚是听错了吗？

“那个许师姐，我还要去练二胡，就先走了哈，下次再一起练剑。”

季容清走后，我也打算回去居所，便对雪阳道:“你应该知晓我在内门还有一位剑修师兄，我真的想学自有人教，不用劳烦师兄费心。”

雪阳挡在我面前:“你师兄闭关了，平时见不到人影，内门弟子也没有像我这般清闲，天天往外门跑的。”

我冷笑:“师兄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因为我修的是多情剑啊，没有情缘修炼都提不起兴趣。”

雪阳身上有一股清澈的橙花香气，像是午后的日光晒在草木上散发出温暖干净的气息。

“折情峰的峰主是我二叔，虽然你剑道天赋不佳，收你入门这个小小的请求他应该还是能答应我的。”

雪阳凑到我跟前，笑的显出浅浅的酒窝:“作为交换，只要你让我看看你的真容如何?到了折情峰我每日陪你练剑。”

不知他是如何认定这不是我本貌，却被他猜中了。我一时间有些无语，几分纠结，难不成我要出卖色相，哄这个仙二代开心，走后门进入内门?

入了内门有更丰厚的修炼资源，连灵气都比外门更浓郁一些。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祁寒说过的话，还有内心隐隐升起的一股烦躁。

“折情峰会收不是剑修的弟子吗？”

“师妹在说笑么，剑门七峰自是人人修剑，时常还会举办剑门比试。”

“师兄，我还是那句话，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修剑也不入剑门。”

我突然有些不理解的问道:“师兄为何一定要我修剑，难不成你只跟剑修谈感情?”

雪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雪家有一套思羡剑，是套雌雄双剑，得心意相通的二人才能传承此剑，得到剑中真传。”

不过当年雪家家主带领夫人取剑，失败了。他的二叔，现如今的折情剑，当年也碰过此剑，失败了。

而后来试图取走思羡剑的道侣无一不感情出现问题，这套剑在玉洲城己经出了名，被人叫做感情的试金石，红绳的断情剪。

作为修行多情剑道的雪氏一族，他们的目标就是打破这个诅咒，让思羡剑重新问世，证明他们雪家也是有情种，不渣!

听闻此言，我却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为了得到剑道传承才与我这番纠缠，有目的比没有目的反而使人更能接受。

“原来如此，那祝师兄早日觅得良缘。”

雪阳还欲开口，我打断了他:“我想选择自己的道，青云堂三十六峰，总有我想去的地方。”

我抬手拔下青玉簪，青丝在风中凌乱，双眸对视，雪阳有片刻失神。这伪装只是在外门图一时清净，入了内门在各峰长老的法眼下，也就形同虚设。

“雪阳师兄，你莫要再与我为难。”

......

雪阳失魂落魄回到折情峰，雪染看他这副模样不禁嗤笑出声。

“师弟，你这些天总是往外门跑，怎么一个外门弟子都拿不下。”

雪阳看向来人，继续沉浸在自己伤感的氛围中:“堂姐，她不修剑，她不想成为剑修，她拒绝来折情峰，哎～”

“不想修剑就不修剑，青云堂三十六峰总该有合适的去处吧。”

“可是...不是剑修，我如何取得思羡剑。”

雪染有些无语，问道:“连这你也跟人说了?”

雪阳点了点头。

“你这傻子，你这样说别人只当你别有目的，不是真的喜欢，你还强迫别人修剑，这不目的更明显了吗？”

雪阳否认道:“我教她练剑只因为她基础真的很差，成为剑修也是最好的出路啊，少走多少年弯路。”

雪染想翻个白眼，为了保持形象，还是没有。

“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内门有那么多高冷师姐漂亮师妹，你换个目标要容易许多。”

“我爹教我，感情这种东西一定要遵循本心，不是自己心悦的人追来何用？还是取不得思羡剑。”

雪染这次是真的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其实她早就感觉到，她们雪氏一族出来的情种，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

“算了，我不管你，这是玉洲那边送来的家书，你自己看吧。”

雪阳这次是为了逃婚偷跑出来的，投奔他二叔雪澜仙尊，拜入折情峰，也不跟家里传讯。雪家没法只好把家书送到了折情峰，让雪染代为转交。

“一封是大伯的，一封是大伯母的，他们这对夫妻真是割裂，连教孩子都两个主意。”

“染儿。”

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她，雪染转身看去，正是自己的父亲雪澜仙尊。

“父亲!你出关啦，女儿好久没见到你了!”

雪阳也起身见礼，喊道:“二叔”。

雪澜淡淡开口说道:“雪阳，你还未正式拜师，折情峰不是你久留之地。”

听闻此言，雪阳一脸苦色:“二叔，连你也要赶我走么。”

“当年雪家落魄，要与京洲谢家联姻，原本我娘是看中你的，你拐着二婶就私奔跑了，我娘只好嫁给我爹...”

“咳咳咳...”

真特么欠你一家子的。

雪澜连忙打断了他，这死孩子不开窍，只好开口点拨道:“你若真想拜入折情峰，就要先通过青云试炼，你且先去外门磨炼一段时日吧。”

“外门灵气哪有内门浓郁。”

雪染气的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大傻子，你不是要追那个外门弟子，你不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雪阳恍然大悟道:“二叔是想我去外门，与她相处，日久生情。”

似是打定主意，拜谢过后，雪阳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内门弟子服留在居所，换了一身外门弟子的服饰，就飞出折情峰。

再次见到雪阳是在半个月后，那日飘着细雨，竹林间弥漫着薄纱般的雾气，我走在去往竹堂的路上，打算去听听莫长老讲道。

莫长老是符剑双修，符修为主，修剑为辅。兼修多门的修士在元婴以上很常见，不过在结丹之前宗门是不建议弟子兼修多门的，毕竟精力和资源有限。

我突发灵感，觉得我自己天赋灵根还算不错，我可以先尝试多修几门找找感觉。

“师妹，好久不见。”

雪阳背靠青竹，身姿挺拔，那身暗纹青衣在细雨中似乎晕染了墨色，我一下子便注意到这层身份的改变。

“雪阳师兄，你这是...入了外门?”

雪阳似是不在意道:“是啊！我天天往外门跑又不好好修炼，这不惹我二...峰主生气了，把我赶出内门。”

我虽然有些狐疑，也没继续追问，这话有几分真。我总不能自恋到他是特意为了我换来外门，毕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师兄也该收收性子，认真修炼，早日重返内门。”

雪阳凑上前，还是那副不那么上进的模样，笑道:“是啊，我要每日努力练剑，通过青云试炼才能重返内门。”

他也要参加青云试炼?不是，好好的一个仙二代有后门不走，非要过来抢名额是吧，竞争对手又多一名。

我接着向前走去，雪阳也转身跟上，在我身旁接着说道:

“师妹，想要进入内门，光靠闭关修炼到筑基是无用的，青云试炼皆是早己筑基的弟子，对战比的还是剑法和术法。”

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我的想法是先尽快修炼到筑基，再去积累对战经验。

在外门之中也属剑修居多，毕竟练剑不那么吃天赋和悟性，只要够勤奋也能熟练使出剑招，御剑当做武器。至于天赋型修士如雪阳、谢浔这般人，他们修剑则能领悟更高层次的剑意，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便是他们的本命法器。

从莫长老的道场出来，我就感觉我在符道上也是完了，不是完全听不懂，就是听的不完全懂。至于尝试画符，我三息便毁一张符纸，接连失败五张，莫长老让我先参悟其中道意再行下笔。

昔日在百花宫，姐妹们多会选择琴棋书画诗酒花中一样，当做闲暇时的雅趣。琴棋书画我样样摸过一遍又样样不精通，唯有种花赏花我在行，若是我在绘画上也有些天赋，此时或许就不会这般尴尬。

雪阳追上我，他一个纯纯正正的剑修，还画出了一张完整的符，人比人，气死人。

“师妹，你不会画符，刚好学练剑啊！”

“......”

一个月后，我成功突破炼气七层，季容清送来祝贺，并约我一起去后山练剑，同行的还有雪阳。

这段时日季容清也知晓了雪阳入外门的事，渐渐熟悉之后，从刚开始的内门滤镜，到现在己经与人打成一片的雪阳师兄，外门弟子还都喜欢请教他修炼方面的问题。

而且雪阳相貌清俊，阳光开朗性格还算不错，因此外门还多了一批爱慕他的女弟子。然儿对于主动示好的女弟子，雪阳总是毫不遮掩且坚定不移的说自己己心有所属，还惹得好些人心伤和猜测。

季容清生的清纯秀丽，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在外门也算颇有姿色。通过这些时日观察，有些女弟子便发现雪阳与季容清有过多次接触，还以为心有所属的那位是季容清，这个美丽误会一首持续到被打破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