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砖一瓦都是爱

重生后的日子，像被泡软的麦芽糖，黏糊糊、甜丝丝地淌过两个多月。我总在清晨踮着肉乎乎的脚丫，趴在结满水珠的玻璃上，看胡同口的槐树摇晃着嫩绿的叶子，听收废品的大爷用带着京腔的吆喝声划破晨雾。说话漏风的 “奶团子” 腔调，常惹得妈妈笑出泪花，可当我抱着比脸还大的搪瓷缸，吸溜着飘着油花的疙瘩汤，看墙皮剥落的老房子在阳光里打盹时，心里就会漫起蜜一样的甜 —— 这一次，我要把日子过成五颜六色的童话。

九月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漫过青灰色的砖瓦房。我正趴在门槛上，给彩色玻璃弹珠们排 “小火车”，突然被一双沾着水泥灰的大手捞了起来。爸爸咧开的嘴角都快到耳根，胡子茬扎得我咯咯首笑：“闺女！咱家存折上的数字‘蹭’地窜到一万二啦！明儿咱就破土动工，咱们要有新家了！”

“真的？” 正在灶台边揉面的妈妈围裙上沾满面粉，探出头时鬓角的碎发都被蒸汽熏得卷曲，她接过老爸递来的蓝皮存折，指尖轻轻抚过数字，眼眶突然就红了，“这些日子，多亏了王爷爷介绍活，还有大山他们帮忙……”

“我早就画好超级厉害的图纸啦！” 我兴奋地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图画纸，踮着脚拍在八仙桌上。纸上红砖墙围成的小院里，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开得比人还高，戴着皇冠的小人正抱着比自己还大的画笔给枣树浇水。

爸爸蹲下来，胡子茬蹭得我脸颊发痒：“快给爸爸讲讲，咱们的新家要怎么变魔法？”

我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院子里要种会结‘蜂蜜枣’的枣树，柿子树的叶子秋天会变成红色的小灯笼！还要两垄菜，一垄种我最爱吃的西红柿，另一垄种妈妈腌咸菜的大白萝卜！等萝卜丰收了，我要推着小车去卖，赚好多好多钱买贴纸！”

妈妈被逗得首笑，拿擀面杖轻轻敲我的小脑瓜：“小馋猫，光想着吃！不过确实得留块地种菜，以后咱们自家的菜吃着才香。对了，在菜地里搭个小棚子，还能给你当秘密基地。”

“五间正房要排成小火车！” 我跳上板凳，挥舞着蜡笔，“三间冲着院子晒太阳，早晨一睁眼就能看见花；两间冲着大街卖冰棍，夏天准能把全村的小朋友都引来！侧边还要开个‘秘密小门’，我带着弹珠从这里溜出去，谁都发现不了！

隔壁张婶端着刚蒸好的豆包推门进来，笑盈盈地说：“哟，听说要盖新房啦？我家还有些没用完的红砖，明儿让人给你们送过来！这图纸画得真有意思，以后院子里可得留个地儿，咱们街坊邻居平时没事好串串门！”

爸爸用粗糙的大手盖住我的小手，在图纸角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烟囱：“再给咱家厨房画个会冒云朵的大烟囱，以后你妈蒸的馒头香，能飘到天安门去！对了，还得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等夏天就有阴凉地儿乘凉了。”

“卫生间要装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水龙头！” 我又补充道，“大山叔叔说废铁能变滑梯，那剩下的砖头就搭个‘故事城堡’，晚上我们坐在里面听妈妈讲《白雪公主》！要是有小伙伴来玩，我们就在城堡里玩过家家，我当女王，给大家发‘魔法勋章’！”

正说得热闹，大山叔风风火火撞开门，解放鞋上还沾着工地的黄泥巴：“听说要盖房？我把兄弟们都吆喝来了！峰哥，这次咱们得砌出全村最亮堂的院子！”

他瞥见桌上的图纸，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哟！这哪是房子，分明是童话王国！放心，叔给你把围墙砌成波浪形，再镶上彩色玻璃，晚上月亮一照，比星星还好看！

夜深了，月光爬上窗棂，我趴在图纸边打哈欠，迷迷糊糊听见爸妈的低语。“孩子画得天马行空，不过这院子……” 妈妈的声音带着笑，“看着就让人心里暖乎乎的。以后在院子里支个小桌子，一家人吃饭、聊天，多好。” 老爸轻轻应了一声，在钨丝灯昏黄的光晕里，他们挨在一起的影子，就像图纸上紧紧相依的枣树和柿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