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摆了一道

紫玉嘴巴张了张，想分辨她是不是在阴阳，可她态度十分诚恳。

就像寻常她跟春香她们凑在一块儿讨论哪家的桂花油好，哪家的茉莉粉香。

闻蝉同样如此，“姐姐面若银盆，丹凤眼，高鼻梁，梳螺黛既衬五官又青春俏丽。”

“还不需要多加妆饰，取其浑然天成的丽质。”

“……”

她的话尽管委婉可紫玉听懂了。

【像紫玉这种府上的丫鬟没啥多余的银钱买金银珠宝】

【薛家又没有主母夫人可以经常赏赐下人】

【与其戴着银镀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饰品】

【不如就清爽自然取其五官的长处毕竟年轻怎么都好看】

【呜呜呜闻蝉好暖啊】

【没有雌竞全是女孩儿间的互爱互肋】

“你……不是在笑话我吧？”

面对紫玉纠结怀疑的眼神，闻蝉重新拿起笤帚扫地，她的动作间并没有大家闺秀第一次干粗活的拙手笨脚，就像在家经常做那样娴熟又自然。

再一看，房前屋后干干净净。

原来她并不是做样子。

她是真干活儿了……

薛府。

东角门。

贺璋给看门的小厮带了话便一个人在那儿来回踱步。

原本上回给张行简买了宅子后他便要找闻蝉，奈何她己经不在诏狱了，考虑到他早前给闻寄芙的诗被薛在渊知晓，不愿多生枝节，他便没进府只想将闻蝉喊出来，俩人私下解决了。

只要她将退亲的文书一写，这件事也算了结了。

他正酝酿等会儿见到闻蝉如何说话，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贺世子。”

贺璋整个人顿在那儿。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眼前果然是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闻寄芙穿着和她身份不符合的青绿色布裙，亭亭站在他面前。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当贺璋看见她下巴的淤青时只觉得心被人狠攥住了一般，“你……受伤了？”

薛在渊昨日为拦阻她咬舌将她的下巴掐脱臼了，尽管昨夜大夫就己经给她复位了，可她现在整个下半张脸肿的如同被蹂躏的残花，只剩下触目惊心的青红。

闻寄芙是受闻蝉所托来的。

闻蝉称她不愿让贺璋看见她如今沦落为奴的模样。

听到她这番话的时候，闻寄芙不由想到被圈禁起来的萧元礼，当时她无数次想见他，可他拒绝她的理由又何尝不是这个？

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她答应了她。

“你找蝉儿……有何事。”

下巴脱臼的伤依旧创剧痛深。

闻寄芙只能含着嘴，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说。

贺璋望着意中人衣带渐宽形销骨立的模样，原本前来的意图早被痛彻心扉替代，他上前两步，又唯恐唐突她只得停在那儿，隔着几步开外的距离，看着他日思夜想刻进骨髓的苍白面孔。

最终，嘴巴张合几次，什么都没说出口。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给薛在渊送完药回来的拜星意味深长望着门内同样与他观望着这一幕的闻蝉。

“如果我没记错，姓贺的是你未婚夫吧？？？”

闻蝉不语。

拜星啧啧几声后，忽然反应过来，闻寄芙不是薛在渊如今在意的人吗？

【寄了寄了！！！】

【芙芙又被闻蝉那个贱人摆了一道！！！】

【她故意的吧？？？不然呢？？？】

【干的漂亮！】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点吧！】

闻蝉就是故意的。

她不可能给贺璋写退婚书。

“拜星大哥。”

只见闻蝉隔着狭小的缝隙用几乎破碎的语调道，“答应我，这件事别跟大人说。”

拜星原本没想到，她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

说啊！必须说啊！

“答应我，好不好。”

闻蝉泪若珍珠，一颗颗落下，这一幕落在拜星眼里只觉得怎么有人连哭都这么好看？？？

闻蝉不仅不会写退婚书，贺璋给她买的那个宅子也不打算退。

他有本事就自己进贺府来找她。

只可惜——

他这辈子都别想进来了。

想到这儿，她若无其事擦掉泪。

槐花巷，李府。

自半个月前李合高调的用轿子迎了两个姑娘进来，这段时间，府中不分昼夜的饮酒作乐。

街头巷尾的邻里都知道，李合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那群酒肉朋友也都是锦衣卫，尽管看不惯他们平日寻欢作恶的派头，可也无人敢置喙。

那两个姑娘应该跟以往一样，不是某个花楼中的小娘子，就是某位官员送的瘦马。

“哟，这就是闻家的姑娘？”

“果真姿色甚美。”

闻如珍分不清这是第几回被李合喊来‘作陪’。

从来到李府的那天，府中每日都有“慕名而来”的官员同僚，他们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围着她，目光如狼似虎。

想到这儿，她将闻若香往身后推了推，尽量不让她露脸。

“瞅这精娇细养的皮子，到底跟外面那些粉头不一样。”

闻若珍一个不设防被其中一名男子摸了下，看着对方涎脸饧眼的模样，她不禁柳眉倒竖，“你给我放尊重些！”

男子正是南镇抚司的一把手曾从龙。

他跟薛在渊同都在李合这个指挥使的统领下，只不过，为了打压薛在渊，李合平日常跟他走动，称兄道弟。

如今看见曾从龙当着诸人面被闻如珍下脸子，他顿时沉脸，“马上给曾兄敬酒道歉。”

闻如珍虽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她骨子里的矜傲仍在，听了李合的话也只当没听见。

曾从龙窥着她海棠红衣衫下的那一抹雪痕，在旁打圆场，“高门大户的姑娘有点气性正常。”

只听“啪”的一声，李合不由分说给了她一耳光。

闻如珍尚来不及捂脸便被他揪着头发往屋里走，“曾兄，家中的贱奴不听话，让你见笑，我这就教训教训。”

“放开我！！！”

“放开啊啊啊……”

随着房门阖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伴着衣衫碎裂响起。

闻若香浑身抖如糠筛，眼睁睁看着闻如珍被拖进房间，连胸脯被人摸了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