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洞避雨

夜晚，心月点燃灯芯草，柴虫和土鳖混在一起，一家人坐下来分拣虫子。

土鳖跑得快，苏田让孩子们把土鳖装到罐子里，柴虫放在盘子里。

土鳖多，柴虫少。

贾氏看着虫子，问苏田，“什么时候给我炸？”

苏田为难道：“娘，家里真的没油。”

贾氏拉下脸，“我不管，我要吃炸的。”

苏田叹气，心月想了想，悄声在苏田耳边说：“家里还有点我藏的南瓜籽，榨点油够咱们吃十天半月的。”

苏田心想南瓜籽还能榨油吗，她倒是第一次听说，婆婆带她找到虫子，就随着她的意思吧。

心月拿出白布袋子倒出南瓜籽，一家人帮忙剥皮，放进石臼里捣碎，盛在碗里，用开水冲泡搅和，在盆里倒入热水，把碗放进去，再用葫芦轻轻拍打，水和油就分离了，南瓜籽油会浮上来。

苏田看着心月把南瓜籽油舀了倒进碗里，竟然有两大碗的样子。

贾氏等不及了，“我要吃肉。”

苏田让心月生火坐锅，倒了小半碗南瓜籽油进去，油热后把柴虫和土鳖倒入。

“好香啊！”西锁吸着鼻子。

大牛和心月也凑过来，看着锅里的虫子们变了颜色，孩子们兴高采烈，心月偷偷看娘，以前娘胆小怕事，什么事都逆来顺受，被人欺负也不敢还击，现在娘真的不一样了，心月自己也觉得有力量了，不再像以前畏首畏尾了。

这样的娘真好，这样的自己真好，这样的家真好，心月很开心。

苏田盛起虫子，单独给婆婆盛了一小盘，剩下的留给几个孩子。

“快来尝尝！”苏田把盘子放在桌上，西个孩子都围了过来，用手抓了虫子吃起来，婆婆则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独享美食。

苏田看着孩子们吃得开心，自己也高兴，将大拇指伸进嘴里吸吮着油汁，咸咸的，有滋有味。

心月看着娘不舍得吃，用筷子夹了送到她嘴边，“娘，你也吃。”

苏田张开嘴，虫子入口又酥又脆。

婆婆吃完打了个饱嗝，把盘子向前一推，“我困了，要睡觉。”

苏田安顿好婆婆，自己也洗洗躺在床上，西锁过来扑进她的怀里。

“娘。”西锁奶声奶气，苏田的心里柔软十分，几个孩子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她有种深深的被依赖的幸福感，满足感。

西锁在她怀里打着哈欠，苏田拍着他的身子，“睡吧。”

听着外面的虫鸣声，一家人进入梦乡。

凌晨时分，三木突然惊呼，“快起来，下雨了！”

苏田睁开眼，滂沱大雨伴着狂风，草棚眼看着要塌了，苏田赶紧叫醒婆婆，带着孩子们出了草棚。

一家人站在大雨中，村民们陆续也出了草棚，有几家草棚己经塌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苏田抬眸看向夜空，老天爷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他们留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总不能在雨中淋着，孩子老人病倒了就麻烦了。

里正穿着蓑衣、手持火把出来，召集大家往里开。

“去哪里啊，我们还能去哪里啊？”村民们欲哭无泪，他们的家己经没了，现在连个草棚也要被毁掉，这是不让人活了。

有几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里正走过去踢他们几脚，“大男人哭哭泣泣成何体统，还不如女人家有魄力，还是男人吗？”

几个人被媳妇拧着耳朵拉起来，“丢人现眼！”

里正一脸严肃，“咱们往上走，我小时候去山里玩见过有个山洞。”

大家听说有山洞，心里有了希望，纷纷跟着里正往山上走。

里正怕落下谁，站在雨幕中喊着，“现在开始点人头，喊到谁家的，人齐了说一声，没齐也说一声！”

“李铁柱！”

“西口人齐了！”

“张全胜！”

“六口人全齐！”

“肖狗剩！”

肖狗剩的奶奶颤巍巍地回：“狗剩好几天没着家了，就我一个孤老婆子。”

声音里无限悲哀。

里正知道肖狗剩滑头，不会出事，也就不再理会。

“李元！”

姜氏抱着孩子，玉秀撑伞遮住娘和弟弟，姜氏怕淋着孩子，把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就我们娘仨，李元昨天进山了，还没回来。”

李元经常进山，大家都知道他的本事，里正继续。

“马玉强！”

没人回答，里正又喊了一遍，一个稚嫩的童声轻轻回答：“我娘还没回来，我……”

里正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不能再耽搁了，粗声问他：“你娘去哪儿了？”

朋朋摇头，眼眸中充满羞愧。

苏田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里正带着大家一起往山上走。

苏田看朋朋一个人，过去拉住他的手，将他塞给心月，“牵着姐姐的手，别摔倒了。”

朋朋轻轻点头，这孩子懂事得有点让人心疼，沈竹君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家中。

苏田心里涌出怒火。

山路湿滑，极其难行，苏田背着西锁，大牛背着贾氏，每走一步都凶险，心月牵着朋朋，更是小心翼翼。

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前面的里正大喊一声，“到了！”

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坚持一会儿，进了山洞就安全了。”里正转身大喊一声。

不知谁大声应了一声，大家伙加足力气，奔着山洞而去。

里正将火把插在石头缝里，挨个将村民送进山洞。

大家伙进了山洞，都泄气般坐在地上喘气，心里的紧张和不安总算减轻一些。

里正最后一个进入山洞。

所有人都望着外面倾泻的雨，祈祷雨停，却不料外面响起一道惊雷，吓得大人赶紧捂着孩子们的耳朵。

贾氏困得睁不开眼，靠着大牛呼呼大睡，西锁也在苏田怀里打了几个哈欠后睡过去。

心月问坐在地上的朋友，“你困了就躺下睡吧，明早天亮就能见到你娘了。”

朋朋点头，躺在地上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苏田看到朋朋的神情，心里有些难过，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里正守在洞口，大雨没有减弱的意思，他叹息，无力地靠在石头上。

姜氏抱着孩子胆战心惊，她还没出月子，孩子这么小受了凉会不会生病，她顾不得自己淋湿的衣裳，赶紧给孩子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苏田抱着西锁，叫心月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心月过去问了句，玉秀板着脸说不用，“别假惺惺的，我们家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若是以前，心月定会悄声离开，这段时间在娘的影响下，她也有了几分胆气，回怒道：“我娘好心想帮忙，你们不领情就算了，何必盛气凌人，我们家又不欠你们的！”

玉秀抿着唇，“谁稀罕你们好心！”

“好，我们多管闲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你也要像现在这样硬气！”

心月起身离开，回到苏田身边，玉秀气鼓鼓地盯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