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误杀金乌，凡尘投生

灵山的桃花开了又谢，炎伦在生命之树里待了五百年。

昔日瘦小的小童长成挺拔青年，红衣在灵泉里飘得像团火。他学了如来不少本事，却总改不了护着如雪的习惯 —— 她跟文殊菩萨论法输了气鼓鼓的，他就偷偷把菩萨的坐骑换成山羊；她被迦叶尊者罚抄经文，他就半夜溜进藏经阁帮她描两笔。

“你再这样，早晚被兄长发现。” 如雪敲他的脑袋，手里还攥着没抄完的《心经》。

炎伦揉揉头，咧嘴笑：“发现了我也认。” 他望着窗外飘过的云，“听说下月蟠桃会，玉帝也要去。”

如雪的笔顿了顿。这五百年，她总在梦里见到那个叫仲琅的金乌，浑身是血地倒在瑶池。

“怕了？” 炎伦递过块桂花糕，是偷偷从食神那 “借” 的。

“不怕。” 如雪咬了口糕，甜得发腻，“只是觉得…… 欠了玉帝的。”

蟠桃会那日，瑶池的莲灯刚点亮，麻烦就找来了。

仲琅带着几个弟弟堵在回廊，手里把玩着串玉珠，珠串是用仙骨磨的，泛着冷光。“听说你把那私生种养在树上？” 他故意撞了如雪一下，“灵山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如雪后退半步，周身凝起寒气：“放尊重点。”

“尊重？” 仲琅突然伸手去掀她的面纱，“我倒要看看，灵山的圣母长什么样 ——”

指尖刚碰到纱角，仲琅突然惨叫一声。如雪没控制好力道，生命之树的寒气顺着他的经脉首钻心脉。那金乌身上的金光 “噗” 地灭了，像被掐断的烛火，整个人软倒在地。

“二弟！”

“二哥！”

其余金乌围上去，却发现仲琅早己没了气息。

瑶池瞬间死寂。玉帝猛地从宝座上站起，龙袍上的金线绷得笔首：“大胆如雪！竟敢在天庭行凶，杀我爱子！”

如来及时现身，挡在如雪身前：“玉帝息怒，此事或有误会 ——”

“误会？” 玉帝指着地上的尸体，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吾儿魂飞魄散，你让吾如何息怒？天道在上，当罚！”

九天之上劈下道紫雷，正中如雪眉心。她闷哼一声，眼前炸开无数金星。倒下前，她看见炎伦红着眼冲过来，却被护法神拦住，红衣在金光里挣扎得像团将熄的火。

“雪儿 ——！”

再次睁眼时，鼻尖飘着药香。

雕花大床上铺着锦缎，绣着她不认识的牡丹。个穿绿袄的丫鬟正端着汤药进来，见她醒了，惊喜地喊：“小姐可算醒了！盟主和夫人都快急疯了！”

如雪撑着坐起来，铜镜里映出张陌生的脸 —— 圆眼睛，翘鼻子，脸颊还有点婴儿肥，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我是谁？” 她摸着脸，声音发哑。

“小姐您是司徒雪啊！” 丫鬟把药碗递过来，“前几日您在假山后摔了一跤，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盟主心疼坏了。”

司徒雪？

零碎的记忆涌进来：武林盟主司徒长风的小女儿，上面三个哥哥，打小被宠得无法无天。三天前在自家院子里追蝴蝶，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

她成了凡人。

窗外传来练拳声，夹杂着男人的笑骂。如雪披衣出去，见个络腮胡大汉正教三个少年打拳，招式刚猛，拳风扫得树叶哗哗落。

“爹！三哥又偷懒！” 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络腮胡回头，看见她眼睛一亮，大步跑过来：“雪儿醒了？快让爹看看，有没有哪还疼？” 他粗糙的手掌碰了碰她的额头，又捏捏她的胳膊，生怕碰碎了似的。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爹，司徒长风。

接下来的日子，如雪 —— 不，现在是司徒雪了 —— 过上了从未有过的生活。早上被娘揪起来描眉，中午跟大哥学剑法，下午听二哥讲江湖趣闻，晚上三哥偷偷塞给她糖葫芦。

她常常在夜里惊醒，梦里有穿红衣的少年挡在她身前，背后是熊熊烈火。醒来摸着脸，总觉得这具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三个月后，武林大会在司徒府召开。

司徒雪跟着娘去看热闹，在胭脂铺门口撞见个书生。那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正拿着支玫瑰膏跟老板娘讨价还价。

“老板娘，算我便宜点呗，下次我给你家公子写情书，保证让张小姐哭着喊着要嫁他。”

老板娘被逗笑了，挥挥手：“拿走拿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书生转头，正好撞上司徒雪的目光。他愣了愣，随即拱手笑道：“这位小姐，相逢即是有缘，这玫瑰膏送你？”

司徒雪看着他白净的脸，笑起来眼角有个小梨涡，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不必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拦住。

“哎，我叫东城。” 书生挠挠头，“看小姐面生，是第一次来洛阳？”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那时司徒雪还不知道，这个油滑的书生，会在后来成为她唯一的念想。

而西昆仑的永灵大帝，正对着水镜冷笑。他捻着刚聚出的胡须，对身后黑影说：“去，把司徒家掀了，留那丫头一口气。”

黑影领命的瞬间，水镜里映出东城偷摘富家小姐发簪的模样。永灵大帝嗤笑：“凡人？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