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到前世死的前三年

这是……她嫁入伯昌侯府的第七年！正是她身体开始莫名衰败、缠绵病榻的转折点！也正是柳如眉来府“探病”，谢文轩要被接去由她抚养的时候！前世那些被刻意模糊、忽略掉的细枝末节，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块，瞬间清晰浮凸！

“吴妈妈，” 周心悦放下铜镜，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那平静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今天是……什么日子？”

吴妈妈被她眼中骤然迸发出的、摄人心魄的厉色惊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回夫人，今日……是永安八年，冬月廿三。”

永安八年……冬月廿三！

周心悦脑中“嗡”的一声！她记起来了！就是今年的初秋，噩耗传来！紧接着，周家被构陷通敌，满门抄斩！父帅没有战死沙场，却污蔑被迫自刎。而此刻，距离那场灭顶之灾，己经过……过半年！

距离她那对孪生骨肉被调换丢弃在冰天雪地，过去七年！七年！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可能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周心悦枯死的心脏。一股难以言喻的、交织着狂喜与钻心之痛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嗬……嗬嗬嗬……” 她突然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苍白的脸上泪水疯狂奔涌，混合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在烛光下扭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 吴妈妈被她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药碗都险些端不稳，声音带着哭腔。

周心悦猛地止住笑声，抬手用力抹去脸上汹涌的泪痕，动作带着一股近乎狠厉的决绝。那泪水仿佛带走了她最后一丝软弱。她抬起头，一双眸子被泪水洗过，清亮得惊人，里面再无半分迷茫悲戚，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潭，深不见底，汹涌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怨毒寒芒。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华丽的屋子，扫过吴妈妈手中那碗散发着毒药气息的汤药，最终，落在了离床榻不远的那张紫檀木书案上。

书案上，整齐地放着几本厚厚的账簿，那深蓝色的硬质封皮，正是伯昌侯府公中账房的制式！而旁边，还散落着几本深红色封皮的册子，那是她的……嫁妆单子和陪嫁产业的账册！

前世，为了表示贤惠，为了讨好公婆和丈夫，为了给“儿子”谢文轩铺路，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价值连城的嫁妆填补进了侯府这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她的陪嫁庄子，成了侯府挥霍的粮仓；她的铺子，成了供养侯府奢靡的银库；她的金银珠宝，流水般进了柳如眉的私库……她用自己的血肉，滋养了一群吸血的豺狼！

首到最后，她被榨干最后一滴血，被弃如敝履！

“哈……哈哈……” 又是一声短促而冰冷至极的笑，如同冰棱碎裂。周心悦挣扎着，不顾身体的酸软无力，硬是扶着床柱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她一步一步，踉跄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走向那张书案。

吴妈妈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想上前搀扶又不敢：“夫人，您这是……”

周心悦没有理会，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本深红色的嫁妆册子上。她伸出苍白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猛地抓起最上面那本厚厚的、深蓝色封皮的侯府公账！那熟悉的、象征着侯府一季奢靡开销的数字，此刻在她眼中，如同一个个吸吮她血肉的丑陋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