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匣与微光

瓷碗与水槽碰撞出清脆声响，林砚垂眸洗碗的侧影被暖黄灯光勾勒出温柔弧线。陆昭瘫在沙发上，望着厨房方向，喉咙突然发紧——刚才吃面时，她好几次撞见林砚偷偷看自己的目光，对方耳尖泛红的模样与平日的清冷判若两人。蒸汽模糊了林砚的眼镜片，她伸手擦拭时，无名指无意识着瓷碗边缘，那动作像极了在描摹某种珍贵的纹路。

"去洗澡，头发都快滴水了。"林砚擦着手走来，黑色针织衫袖口沾着水珠。她顿了顿，补充道："感冒了别赖我。"说话时目光刻意避开陆昭湿漉漉的发梢，却在转身时悄悄将恒温热水器的温度调高两度。

陆昭夸张地打了个喷嚏，故意凑近："那我现在就头疼，林大小姐打算怎么赔？"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轻轻拍了一下，带着洗发水香气的黑发扫过她鼻尖。林砚的指尖在接触到发顶的瞬间，几乎是颤抖着收回，藏进衣兜反复揉搓才克制住想要顺毛的冲动。

"浴室在二楼左手边。"林砚转身时，长发划过陆昭手背，"睡衣给你找好了。"她垂眸望着木地板上陆昭踩出的水痕，默默取来干毛巾铺在楼梯转角，又在浴室门口摆好防滑垫。

陆昭跟在她身后上楼，目光不自觉落在林砚纤细的腰肢上。深灰色地毯吞没了脚步声，二楼走廊尽头的书房半掩着门，透出温暖的琥珀色灯光。路过客房隔壁的储物间时，陆昭瞥见墙角立着个胡桃木小柜子，黄铜锁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柜面还落着几枚新鲜的指纹——那些指纹重叠的弧度，竟与林砚擦拭眼镜时的手势如出一辙。

"这柜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她伸手去碰柜面，指尖刚触到木纹，手腕就被林砚扣住。林砚的掌心带着洗碗后的凉意，翡翠镯撞在柜角发出轻响："别乱动。"她将陆昭往后带了半步，发丝垂落遮住眼底慌乱，"里面是...旧物，落灰了。"说话时喉结剧烈滚动，余光却死死盯着柜门缝隙处露出的淡蓝色边角——那是十二年前陆昭送她的书签，被岁月磨得发毛的缎带至今仍系在褪色的笔记本上。

陆昭挑眉扯出坏笑："藏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小时候尿床的照片？"话没说完就被轻轻推了一把，踉跄着跌进客房。林砚弯腰抱起小柜子时，羊绒裤脚扫过陆昭脚踝，柜子底部的划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那是当年陆昭在孤儿院打翻墨水瓶，她慌忙抢救笔记本时留下的痕迹。

等陆昭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狼尾发还在滴水。她踩着地毯下楼找吹风机，路过书房时瞥见那个神秘柜子。柜门边缘露出半截淡蓝色丝带，像是礼盒的装饰，又像是...书签？月光顺着门缝流淌，正照在林砚慌忙按住柜门的手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袖口滑落露出内侧的旧疤——那是替陆昭挡住坠落相框时留下的印记。

"林砚？吹风机放哪了？"她扒着门框探出头，正撞见林砚慌忙合上柜门的动作。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照见她耳尖红得滴血，手指还死死攥着那截露在外面的丝带。林砚转身时故意用后背挡住柜子方向，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镜中倒影却暴露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温热的风从头顶拂过，陆昭盯着镜中林砚紧绷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其实不用藏这么严实。"她压低声音，看着镜中那双瞬间睁大的眼睛，"等你愿意说的时候，我随时都在听。"吹风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林砚垂眸望着陆昭泛红的耳尖，镜片后的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她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尾戒，那枚戒指内侧刻着的"L&Z"，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陆昭回到客房，瞥见梳妆台上林砚的手机。犹豫再三，她拿起手机解锁，发现锁屏壁纸竟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孤儿院后院，其中穿蓝裙子的女孩正把半块面包塞进另一个女孩手里。当她找到自己的微信账号发送好友申请时，林砚手机的备忘录界面还停留在未发送的草稿："小狐狸，我找了你十二年。"

首到深夜，手机才震动起来。林砚通过了好友申请，陆昭立刻发消息："怎么现在才同意？"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停顿许久，林砚回复："怕太急切，吓走你这只受惊的小兽。"陆昭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对呀，很着急认识你。"发送完这句话，她把脸埋进枕头，却没看见客厅沙发上，林砚正对着手机屏幕轻笑，眼角泛起的泪光，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