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裂变

陈墨的靴跟碾过锈迹斑斑的铁皮，废车场的金属废料在夜风里发出呜咽。

他刚走出二十步，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深渊因子活跃时特有的麻痒，比任何警报都敏锐。

他猛地刹住脚步。

回头的瞬间，瞳孔里的淡蓝数据流骤然炸开。

那堆本该成为碎末的骸骨正在膨胀，原本灰白的骨茬被蓝紫色纹路爬满，像有无数发光的蚯蚓在皮下钻动。

最顶端的头骨突然"咔"地裂开，从缝隙里渗出半透明的粘液，滴在地面时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通讯器在掌心震动，老疤的声音带着破音："小墨！

那玩意儿不对劲！

我这边监测到深渊因子浓度飙升到危险值，三秒前还检测到次声波共振——它要爆！

立刻撤！"

陈墨的拇指悬在通讯器挂断键上，喉结动了动。

解析之眼自动启动，数据流在视野里交织成网，将膨胀的骸骨分解成分子结构："骨密度异常增加47%，细胞分裂速度突破常规变异兽极限......"他突然注意到粘液里漂浮的蓝色颗粒，那是深渊因子未完全融合的特征体，"这是二次变异的初始阶段，扩散前的临界点。"

老疤还在喊："你疯了？上次回收者爆炸掀飞半座废楼！"

陈墨摸向腰间的基因采样器，金属外壳被掌心的汗浸得发凉。

他想起三天前在生命诊所，苏清越指着显微镜里的蓝色絮状物说："深渊因子的扩散机制是完美基因计划最大的秘密，我们连它如何突破血脑屏障都没弄明白。"而此刻，这团正在崩解的"活数据"，正是他接近真相的钥匙。

"老疤，把你的热成像仪对准我。"他扯开战术背心的拉链，露出胸膛上淡蓝色的纹路，"如果三秒内我没动，你就用电磁脉冲弹封路。"

话音未落，骸骨的膨胀速度陡然加快。

头骨裂缝里挤出半截泛着金属光泽的脊椎骨，像某种异化的花蕊。

陈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夜风——这不是赌，是解析之眼给出的概率：78%的可能在爆炸前完成采样，21%的可能被冲击波掀飞，1%......他强迫自己忽略最后那个数字。

"三、二、一。"

他像弹簧般弹了回去，解析之眼锁定粘液里最活跃的因子团。

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标出三个薄弱节点：左侧骨缝的渗出点、脊椎骨与盆骨的连接处、还有......他突然顿住——在膨胀的骸骨中心，有团暗紫色的光团正在凝聚，那是前回收着残留的意识碎片？

"管他呢。"陈墨咬着牙，右手抽出插在战术带里的自制抑制剂注射器。

这是他用苏清越给的实验废料做的，本打算测试抑制深渊因子暴走，此刻却成了采样工具。

粘液滴在他手背，皮肤立刻泛起红疹。

他强忍着灼痛，在骸骨表面裂开蛛网纹的瞬间，精准刺入左侧骨缝。

蓝色液体顺着针管涌入采样器，解析之眼疯狂跳动的数字突然定格："深渊因子扩散路径己捕获，实时数据流记录中......"

"轰！"

气浪将他掀飞。

陈墨撞在报废的卡车车头上，金属板凹出人形。

他咳嗽着吐出血沫，却死死攥住手里的采样器——玻璃管里的液体还在蓝得纯粹，没有被爆炸污染。

"小墨！

小墨！"老疤的声音从通讯器里钻出来，"你他妈是铁打的？

我看到爆炸范围收缩了！

那玩意儿的冲击波被某种力场抵消了！"

陈墨抹了把嘴角的血，后颈的蓝斑己经蔓延到锁骨。

他能感觉到深渊因子在血管里流动，像温泉般熨贴着疼痛的肌肉。"是解析之眼。"他轻声说，"刚才在采样时，我下意识用因子构建了防护层......"

突然，一声尖锐的犬吠划破夜空。

废车场角落的铁皮堆里窜出三只野狗，它们的皮毛正在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蓝色肌肉。

最前面那只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紫色，犬齿暴长五公分，正对着陈墨的喉咙扑来。

"还有漏网的污染体。"陈墨翻身滚地避开，解析之眼自动标出野狗的弱点：变异集中在中枢神经，打断颈椎就能停止暴走。

他抄起脚边的钢筋，在野狗扑到面前的瞬间，精准捅进它耳后。

"嗷——"

野狗的身体抽搐着，另外两只却趁机从左右包抄。

陈墨的瞳孔泛起更浓的蓝光，深渊因子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作响，肌肉鼓胀的感觉让他想起地下拳场那些嗑药的打手，但这次......他的意识异常清醒。

"这就是狂化？"他在心里冷笑，左手抓住左边野狗的后腿，像甩麻袋般砸向右边的同伴。

两只野狗撞在一起，发出骨头碎裂的脆响。

"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废车场深处传来。

陈墨眯起眼，看见阴影里有个人影正被西只变异野狗围住——是黑爪。

那家伙平时总爱把猎刀别在腰间招摇，此刻却缩成一团，猎刀掉在五步外的泥水里。

"真他妈会挑时候。"陈墨扯下衣角缠住流血的手背，"老疤说过，灰区没有活雷锋......但如果我能在狂暴状态下保持理性......"

他踩着满地碎铁冲过去，解析之眼同时锁定西只野狗的运动轨迹。

最右边那只正准备扑向黑爪的脖子，他屈指弹出钢筋，精准钉入它的下颌；左边两只试图包抄，他首接迎上去，用肩膀撞开一只，反手卡住另一只的脖子。

"咔。"

最后一只野狗在他手里断了气。

陈墨松开手，看着掌心的蓝色血渍，心跳依然平稳。

他转头看向瘫在地上的黑爪，对方正用发抖的手去够猎刀，眼神里的贪婪甚至盖过了恐惧。

"谢......谢了。"黑爪的声音发颤，手指却悄悄摸向靴筒——那里藏着把淬毒的短刃。

陈墨的解析之眼早看穿了他的动作。

他弯腰捡起猎刀，刀尖抵在黑爪喉结上："灰区规矩，救命要付报酬。"

黑爪的喉结动了动："你想要什么？

我......我有黑市的通行码......"

"我要你闭嘴。"陈墨收回刀，"关于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他转身走向废车场出口，听见身后传来黑爪急促的喘息，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那是对方在捡回自己的短刃。

"贪心的家伙。"陈墨扯了扯嘴角，"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回到老疤的地下掩体时，天己经蒙蒙亮。

他把采样器递给守在显微镜前的老疤，自己则瘫在行军床上，后颈的蓝斑正在消退。

记忆投影突然在眼前浮现，是个穿白大褂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基因图谱："73号，你今天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是你引导我去采样的？"陈墨喃喃道。

投影没有回答，只是指尖轻点，空气中浮现出数据流构成的基因链。

陈墨盯着那些不断重组的碱基对，突然福至心灵——他想起苏清越说过的"意识主导基因表达"，想起自己在爆炸前下意识构建的防护层，"原来不是因子控制我，是我在控制因子！"

他猛地坐起身，抓起桌上的基因注射器。

这是他用回收者的样本调配的，稀释了十倍的深渊因子溶液。"老疤，帮我监测生命体征。"他深吸一口气，将针头扎进手臂。

蓝色液体注入血管的瞬间，陈墨的视野里炸开无数光点。

他能听见墙角老钟的齿轮转动声，能数清老疤白头发的根数，甚至能闻到三公里外生命诊所飘来的消毒水味。

解析之眼的体力值进度条缓缓爬升，从65%跳到了72%。

"成功了。"他轻声说，"可控进化......"

"砰！"

掩体的铁皮屋顶被什么东西撞出个窟窿。

陈墨抬头，看见一架涂着货运公司标志的无人机正从头顶掠过，机腹下的探照灯扫过他的脸。

老疤冲过去扯下墙上的信号干扰器："这不是普通无人机，是实验室的侦察型号！

他们追踪到深渊因子的波动了！"

陈墨站在碎砖里，望着无人机消失的方向。

解析之眼里的数据流流转得更快，像某种即将解开的密码。

他摸出通讯器，给苏清越发了条消息："准备好实验室，我们需要更精准的仪器。"然后转向老疤，"帮我弄套黑市的伪装行头，我需要接触些'老朋友'。"

老疤眯起眼："你要去......"

"潜入黑市。"陈墨打断他，指节捏得发白，"完美基因计划的黑幕，该见见光了。"

晨雾里传来远处工厂的汽笛声。

陈墨望着掩体门口的阴影，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是黑爪。

他摸了摸腰间的采样器，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有些棋子，该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