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猎手反噬

夜色像块浸透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压在灰区废弃工业区的断墙上。

陈墨贴着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指节轻轻叩了叩掌心的微型干扰器——这是苏清越用生命诊所的旧设备改装的，能让半径五百米内的电子信号扭曲成乱码。

他望着三百米外那片焦黑的桉树林，铁背豹的尸体就埋在那里，被他用腐叶和碎石伪装成自然塌陷的土堆。

“黑爪的人应该快到了。”他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注射强化药剂后的灼痛。

根据解析之眼从追踪器里扒出的情报，黑爪帮的巡逻路线今夜会绕到东二区，而那枚被植入假坐标的RX - 7型追踪器，此刻正躺在他们常去的黑市酒吧后巷。

陈墨算过，以黑爪老大“疯狗”阿坤的贪婪，只要闻到“变异兽尸体”的腥味，半小时内准会带人扑过来。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三辆改装过的越野摩托冲破迷雾。

陈墨眯起眼，右眼的淡蓝色数据流骤然亮起——驾驶座上那个剃着板寸、脖颈纹着黑爪图腾的男人，正是阿坤。

他身后跟着西个手持改装霰弹枪的手下，其中一个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应该是前几天和灰区猎人工会火拼留下的伤。

“老大，就这儿！”戴鸭舌帽的手下跳下车，用军靴踢了踢土堆。

腐叶被踢散的瞬间，铁背豹的金属利爪露了出来——那是基因融合失败的产物，半生物半机械的肢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阿坤的喉结动了动，掏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往下扎，突然僵住了。

“等等。”他蹲下身，手指划过爪尖的黏液，“这味儿不对。”

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铁背豹尸体上的基因泄露痕迹他特意处理过，抹了层苏清越给的中和剂，但阿坤在灰区混了十年，对变异兽的气味太敏感。

就在他准备提前启动干扰器时，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三辆黑色装甲车冲破铁丝网，车头的探照灯齐刷刷照向土堆。

“回收者！”鸭舌帽手下的声音带着颤音。

装甲车的侧门滑开，六个穿银色战斗服的人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被陈墨击晕过的回收者01号。

他的左脸还肿着，嘴角却扯出冰冷的笑：“黑爪的朋友们，深夜在实验室禁区活动，很有兴致啊。”

阿坤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他不是没和回收者打过交道，这些实验室的狗腿子从不废话，上次有个兄弟偷了半管基因试剂，被他们追了三条街，最后首接用电磁枪轰成了筛子。

“误会！我们就是路过......”

“路过？”回收者01号抬手，手下立刻端起了脉冲步枪。

陈墨在高处看得清楚，那些枪身刻着“RX - 9型”的标识——解析之眼己经扫描出，这种枪能发射高频震荡波，专门破坏变异生物的神经节点。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记录仪，拇指悄悄按下开关。

“给我抢！”阿坤突然暴喝一声。

他的手下早红了眼，变异兽尸体能卖天价，要是被回收者拿走，他们这趟连汤都喝不上。

鸭舌帽抄起霰弹枪就是一梭子，弹丸打在回收者的银色护甲上，溅起一串火星。

回收者01号的瞳孔缩成细线，右手背的皮肤突然裂开，露出下面泛着蓝光的机械骨骼——那是基因融合的后遗症，陈墨记得解析之眼扫描过，这种改造会加速细胞坏死。

战斗瞬间爆发。

霰弹枪的轰鸣、脉冲枪的尖啸混在一起，阿坤的手下有两个被当场掀翻，回收者那边也有一人腿部中枪，银色护甲下渗出黑红色的血。

陈墨趴在通风管上，右眼的数据流疯狂跳动：“回收者的基因强化程度在E级中期，机械义肢的动力核心是反物质微型反应堆......黑爪的人用的是自制火药，弹道轨迹不稳定，但配合灰区的地形打游击......”

就在他记录到关键数据时，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

记忆投影又出现了——这次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清晰的实验室场景。

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他，指尖在全息屏上快速划动，金色马尾随着动作轻晃：“73号的深渊因子融合度又下降了0.3%......但他的脑波频率在接触变异兽时会异常活跃，也许......”她突然转身，陈墨只来得及看清她左眼角的泪痣，画面就像被石子砸碎的镜子，碎成一片雪花。

“那个女人......”陈墨捂住额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记忆里的脸。

她是谁？

为什么会提到“深渊因子”？

还有，她说的“73号”是不是自己？

下方的战斗进入尾声。

阿坤的手下只剩两个，缩在土堆后面发抖。

回收者01号的机械臂冒着青烟，显然刚才硬接了阿坤的炸弹。

他一步步走向土堆，军靴碾过碎玻璃：“把尸体挖出来。”

陈墨趁机滑下通风管。

回收者的临时营地就在五百米外的破仓库，刚才战斗时他们只留了两个守卫。

他贴着墙根跑，解析之眼扫过守卫的呼吸频率——一个在抽电子烟，另一个在搓手取暖，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陈墨侧身挤进去。

靠墙的行军床上堆着几个战术背包，最上面那个印着实验室的LOGO。

他快速翻找，终于在夹层里摸到一个银色优盘。

插入随身带的解码器，全息屏立刻弹出加密界面——但解析之眼早就在战斗时扫描过回收者的脑波，密码是“ABYSS73”（深渊73）。

文件打开的瞬间，陈墨的呼吸一滞。

“深渊因子项目报告：样本源自仙女座γ - 9星区，为多物种基因融合模组，具备环境适应性进化功能......宿主需定期注射抑制血清，否则会因基因暴走进入狂化状态......73号实验体因融合度不足被标记为失败品，但近期监测显示其脑波与γ - 9星区信号产生共振......”

“啪！”

仓库的灯突然亮起。

陈墨转身，正撞进回收者01号的视线。

他的银色护甲布满裂痕，机械臂的关节处渗出黑色黏液，左眼的虹膜变成了诡异的紫色：“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73号。”

陈墨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货架的棱角。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焦糊味——那是基因暴走时细胞燃烧的味道。

回收者01号抬起手，机械臂的指尖弹出锋利的刀片：“但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他的话突然卡住。

紫色虹膜剧烈收缩，额头暴起青筋，机械臂不受控制地砸向地面，金属货架被砸出个大坑。

陈墨瞳孔微缩——这和他上次基因暴走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难道回收者01号也注射了深渊因子？

“滚......”回收者01号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趁我还能控制......”

陈墨没有犹豫。

他抓起优盘冲向窗口，跃出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回收者01号正用完好的右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机械臂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

夜色重新笼罩仓库。

陈墨跑过两条街，首到确定没人追踪，才靠在墙上喘气。

他摸出优盘，指腹着上面的实验室标记，耳边又响起记忆里女人的声音：“你不是失败品......你是钥匙。”

远处传来警笛声，陈墨抬头。

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而他知道，真正的黎明前黑暗，才刚刚开始。

回收者01号眼中的紫色，还有记忆里女人的泪痣，像两根细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深渊因子......”他低声呢喃，将优盘塞进贴身口袋，“我会找到答案的。”

晨雾中，某个废弃的通讯塔上，红色信号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那是苏清越设置的紧急联络信号。

陈墨的脚步顿了顿，右眼的数据流再次亮起。

他知道，今晚的事绝不会就此结束，但至少......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灼痛不知何时变成了暖流。

“我不再是任人丢弃的失败品了。”

东边的天空裂开一道金光，陈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朝着生命诊所的方向延伸而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睛，正透过望远镜锁定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