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债孽缘

萧珩嘶哑破碎的质问，如同染血的冰锥，狠狠扎进慕梓鸢的心脏！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沉重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惊怒！那双刚刚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的滔天巨浪——震惊、狂喜、后怕、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灼穿的愧疚！

暖阁内，死寂得可怕。落针可闻！只有萧珩那撕心裂肺的质问余音，如同无形的涟漪，在凝滞的空气中一圈圈扩散、震荡！

慕巍魁梧的身躯僵在原地，虎目圆睁，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骇！焚心引？！那是什么？！

孙院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手中的药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向慕梓鸢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某种了然的悲悯！她……她果然知道！她甚至可能……

枭面具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周身压抑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焚心引？！主子竟打算用那种百死一生的邪法？！为了……萧珩？！

所有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钉在慕梓鸢身上！

慕梓鸢抚在萧珩脸颊上的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猛地僵住！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与他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炽烈情绪形成冰火两重天的冲击！前世的恨意、今生的震撼、被看透的惊悸、以及那深埋在灵魂深处、连她自己都恐惧的悸动……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和炽热的锁链，在这一刻疯狂撕扯着她的理智！

他知道了！

他竟然在昏迷中感知到了孙院正的低语！感知到了她那瞬间动摇的念头！

他醒来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自己的生死，不是询问局势，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质问她为何要选择那条绝路！

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那前世金殿的血火，他倒下的身影，与眼前这张苍白虚弱、却写满惊怒质问的脸庞疯狂重叠！灵魂深处那刚刚归位的、属于前世的、被背叛被推下帝座的滔天恨意，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混合着被他看透的羞怒和一种更深的、无法言喻的恐慌，轰然爆发！

“闭嘴！”慕梓鸢猛地抽回手，如同被毒蛇咬伤！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尖锐变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冰冷和刻骨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砸向萧珩，“萧珩！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救了我一次，就有资格过问我的生死？！你以为你替我挡了毒箭，替我吸了毒血，就能抵消你前世欠下的累累血债？！就能抹平你带给我的万劫不复？！”

她猛地后退一步，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摇晃，枭立刻上前一步，用身体稳稳地支撑住她。她指着榻上脸色剧变的萧珩，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是沉淀了两世的恨意与屈辱：

“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前世金殿之上，是谁将我推上那烈火烹油的龙椅？！是谁在我登临九五、最志得意满之时，给了我致命一击？！是谁的背叛，让我从云端跌落泥沼，受尽屈辱？！又是谁……又是谁……”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楚而哽住，眼前再次闪过前世他被毒箭穿心、缓缓倒下的身影，那画面带来的窒息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自嘲：

“是！我看到了！前世那支毒箭……不是柳扶烟！来自龙椅之后！那只戴着玄铁扳指的手……是谁？！是你父皇永昌帝？！还是……那个所谓的‘主上’？！你告诉我啊！萧珩！你告诉我，你前世为我挡下那一箭，是迟来的愧疚？！还是……为了掩盖更大的阴谋？！你今生的‘赎罪’，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弥补你前世的背叛，还是……为了让我再次跌入更深的陷阱？！”

“轰——！”

慕梓鸢这如同泣血般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萧珩的心头！也劈在暖阁内每一个人的头顶！

前世？！龙椅？！背叛？！毒箭？！永昌帝？！“主上”？！

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带来的信息量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人的认知！慕巍如遭雷击，虎躯剧震，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椅子才勉强站稳，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痛楚！鸢儿……她……她在说什么？！

孙院正和御医们早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恨不得捂住耳朵！

枭面具下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前世……主子……女帝？！瑞王……背叛？！

萧珩的脸色，在慕梓鸢的控诉声中，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他死死地盯着慕梓鸢那双燃烧着恨意与绝望火焰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如此真实，如此刻骨！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灵魂凌迟！

“不……不是……”他艰难地摇头，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辩解，想否认，但慕梓鸢眼中那滔天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前世……金殿……背叛……这些字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撕扯着他混乱的记忆！一些破碎的、血色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冲天的火光、染血的龙袍、绝望的眼神……还有……还有那只……龙椅后的手？！玄铁扳指？！

“呃啊——！”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萧珩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心口那层幽蓝的寒玉髓冰晶薄膜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剧烈闪烁起来！丝丝缕缕的黑气，竟然隐隐有冲破冰蓝封锁、重新蔓延的趋势！

“殿下！”孙院正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骇人的秘辛，连滚爬扑到榻前，“快！金针！稳住心脉！情绪不可再激动！否则寒玉髓也压不住！”

暖阁内瞬间乱成一团！御医们手忙脚乱地施针灌药。慕梓鸢看着萧珩痛苦抱头、心口黑气隐现的模样，眼中翻涌的恨意如同被冰水浇过，瞬间凝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后怕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她做了什么？！她只顾宣泄前世的恨意，却忘了……他此刻命悬一线！若因她的刺激而……

“梓鸢！”慕巍一步抢到女儿身边，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痛心，“冷静！看看他！他快死了！不管你们前世有什么恩怨！此刻！他需要静养！需要解药！你难道真想逼死他吗？！”

父亲的厉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击碎了慕梓鸢被恨意冲昏的头脑！她看着榻上痛苦挣扎、气息再次变得紊乱的萧珩，看着他心口那闪烁不定的幽蓝光芒和隐隐泛起的黑气，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比前世看着他倒下时更甚！她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就在这时！

“报——！”一声急促的通传打破了暖阁内的混乱！一名龙禁尉校尉脸色凝重地冲了进来，无视跪倒一地的御医和凝重的气氛，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启禀国公、慕小姐！诏狱急报！北狄细作柳扶烟……于半个时辰前，在严审之下……咬舌自尽了！”

“什么？！”慕巍和慕梓鸢同时失声！

那校尉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但……在她自尽前，曾用血……在地上反复划写两字……”

他抬起头，眼神充满了惊惧，一字一顿地吐出：

“烛——龙！”

“烛龙？！”慕梓鸢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前世她登临帝位后，在整理大周秘档时，曾在一个被列为绝密的、关于前朝覆灭的卷宗角落里，见过这个代号！那卷宗语焉不详，只言片语提及“烛龙”乃前朝覆灭前夜，一个神秘莫测、操纵了数场宫廷政变与边境叛乱的影子组织首领！其存在如同鬼魅，踪迹难寻！大周立国后，也曾秘密追查多年，却始终无果，最终被列为悬案封存！

柳扶烟临死前，用血划下“烛龙”二字！

难道……那个隐藏在龙椅后阴影中的“主上”，那个戴着玄铁扳指的手……竟是……前朝余孽？！是那个策划了前朝覆灭、又潜伏百年、意图颠覆大周的——“烛龙”？！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刚才的记忆风暴！一股更深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从慕梓鸢的脚底板窜上脊背！原来……她和萧珩，他们所有人，都早己被一只跨越了百年时光、躲在最深沉黑暗中的毒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另外……”那校尉的声音带着更深的迟疑和恐惧，他偷偷瞥了一眼榻上气息紊乱的萧珩，又迅速低下头，“柳扶烟自尽前……曾……曾对着瑞王殿下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断断续续地说……‘殿下……您体内的……种子……该……发芽了……’”

种子？发芽？！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彻骨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慕梓鸢的咽喉！她猛地转头看向萧珩！

只见榻上，在御医们全力压制下，萧珩心口那闪烁的幽蓝冰晶暂时稳定下来，黑气被强行压回。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陷入昏迷。然而，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靠近鬓角发际线的位置，在暖阁明亮的宫灯下，一道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泛着诡异幽蓝色泽的……血管纹路，正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