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星屑风暴与破碎的冰晶

冰冷的金属利爪撕裂冰封的洞口，如同撕开一层薄脆的糖壳。碎片般的冰晶和冻结的藤蔓粉末簌簌落下，在死寂的树洞里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洞口那被强行扩开的缝隙外，纯粹的黑暗涌动着，两点毫无生机的金属光泽如同深渊的眼眸，冰冷地锁定洞内蜷缩的两人。那目光，带着一种非人的、解析般的穿透力，仿佛要将她们的恐惧、虚弱乃至灵魂的每一丝震颤都扫描归档。

晚晚的血液几乎凝固，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反而让她陷入一种诡异的、死水般的麻木。身体深处那股刚刚被强行压下的寒流，在这冰冷视线的刺激下，如同垂死的毒蛇，再次昂起剧毒的头颅，丝丝缕缕的幽蓝光芒不受控制地从她指尖渗出，微弱却带着毁灭性的悸动。

“不……”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绝望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即将再次失控的双手。再来一次，这狭小的树洞，就是她和夏露露Ruru的冰封坟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一声尖锐到破音的嘶吼，如同受伤幼兽最后的悲鸣，猛地炸响在晚晚耳边！

是夏露露Ruru！

她猛地从晚晚身边弹起，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那张糊满粉尘和泪痕的小脸，此刻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傻气的湖蓝色眼睛，此刻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她根本不去看那伸进来的金属利爪，也顾不上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所有残存的、源自灵魂深处对黑暗的恐惧和对同伴的守护本能，都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轰然灌注到她那沾满泥污的双手之上！

没有结印！没有咒语！

只有一股源自本能的、狂暴的、完全失控的能量洪流！

嗡——！！！

刺目的、混杂着混乱金红与幽蓝的光晕，如同失控的核聚变，瞬间在她掌心炸开！那光芒不再是之前“圣焰裁决”的形态，更像是一团被强行揉捏、挤压、濒临爆炸的星云！狂暴的能量乱流在她纤细的指间疯狂奔突、撕扯，发出滋滋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爆鸣，边缘的光焰如同失控的闪电鞭，狠狠抽打着狭小的空间，将洞壁上残留的冰晶瞬间蒸发成白气！

“啊——！！！”夏露露Ruru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尖啸，仿佛强行驾驭这股力量正在撕裂她的灵魂！她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蓝眼睛死死盯着洞口缝隙外那两点冰冷的金属光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团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将她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狂暴星云，朝着那撕裂的洞口、朝着那金属的窥视者，狠狠地推了出去！

“去死吧——！！！”

轰！！！！

这一次，不再是劣质的蘑菇云！

刺眼欲目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吞噬了洞口！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树洞内壁上！整个巨大的板状树根构成的藏身之所，如同被巨人猛踹一脚，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解体的呻吟！洞壁剧烈摇晃，大块大块被冰冻后又震松的泥土和朽木如同暴雨般砸落！

晚晚只来得及下意识地蜷缩身体，用手臂护住头脸，就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洞壁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她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斑，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什么都听不见！

光芒的中心，那团被夏露露Ruru强行推出的“星屑风暴”，带着毁灭性的混乱能量，狠狠地撞上了那只刚刚撕开洞口、正试图探入更多的金属手臂，以及其后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轮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空间被强行撕裂、物质被瞬间湮灭的诡异嗡鸣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尖啸！

滋啦啦——！！！

刺目的光芒中，隐约可见那只由无数暗沉金属碎片构成的利爪，在狂暴的星屑能量冲刷下，如同暴露在强酸中的金属，瞬间变得通红！细小的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连接处的幽蓝缝隙光芒暴涨，随即又在能量的撕扯下迅速黯淡、崩解！大片大片的金属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力剥落的鳞片，在光芒中飞溅、熔化、化为虚无！

洞口外，那片纯粹的黑暗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两点冰冷的金属光泽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闪烁，如同电路过载！一声极其短促、却蕴含着巨大痛苦和惊怒的、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鸣，穿透了狂暴的能量嗡鸣，狠狠刺入晚晚嗡嗡作响的耳膜！

紧接着，那伸进来的金属手臂猛地向后缩回！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仓惶！洞口被强行撕裂扩大的缝隙外，那模糊的金属轮廓剧烈地晃动、扭曲，似乎想要抵抗那湮灭性的能量冲刷，但最终还是被狂暴的星屑风暴狠狠推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刺眼的光芒和爆炸的烟尘之后！

轰隆！！！

失去了首接目标的狂暴能量，如同脱缰的野马，狠狠撞在洞口外巨大的板状树根和周围的土地上！大地剧烈震颤！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和被连根拔起的灌木残骸，呈扇形向森林深处横扫！爆炸的中心点，地面被炸出一个焦黑的浅坑，坑壁呈现出高温熔融又迅速冷却的琉璃状光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和金属烧熔后的焦糊气味！

光芒渐渐黯淡。

树洞内一片狼藉。洞壁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不断有泥土簌簌落下，仿佛随时会坍塌。晚晚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从一堆落下的泥土和朽木碎块中抬起头，耳朵里依旧嗡鸣不止，视线模糊。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倒在洞口不远处的夏露露Ruru。

她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那件原本裹着她的、属于晚晚的魔法短袍，在刚才能量爆发的中心边缘，被狂暴的乱流撕扯得破破烂烂，边缘呈现出焦黑的卷曲。她浅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开，沾满了新鲜的泥土和爆炸的灰烬。

“Ruru！”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Ruru！醒醒！”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夏露露Ruru翻过来。

触手一片滚烫！

夏露露Ruru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抽噎。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双手——掌心一片焦黑，皮肤开裂，边缘呈现出高温灼烧后的恐怖卷曲，丝丝缕缕的、混杂着混乱色泽的微弱能量光丝，如同不甘熄灭的余烬，还在伤口处明灭不定地闪烁，带来持续的灼痛。一缕暗红色的血迹，正从她紧抿的唇角缓缓渗出，蜿蜒而下，滴落在沾满尘土的衣襟上。

“Ruru！别睡！看着我！”晚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她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完好的、原本属于夏露露Ruru的深蓝色魔法短袍（此刻也沾满了泥土和冰屑），手忙脚乱地盖在夏露露Ruru滚烫的身体上，试图隔绝一点森林夜晚的寒意，虽然她自己也在冷得发抖。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碎玻璃落地的声响，在夏露露Ruru身侧的泥土里响起。

晚晚下意识地看去。

那是一块……碎片。

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净、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幽蓝色泽。碎片内部，似乎有无数极其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缓缓流转、明灭。它静静地躺在爆炸后翻起的、还带着余温的泥土里，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柔和光晕，与周围狂暴能量留下的焦黑痕迹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亘古星辰气息的微凉波动，从碎片上缓缓散发开来。

晚晚怔住了。

这碎片……这气息……她猛地想起夏露露Ruru之前痛苦呓语中的“星图碎了”！

难道……这就是……

“呜……”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夏露露Ruru口中溢出。她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湖蓝色的瞳孔涣散无神，焦距艰难地移动着，最终落在了晚晚满是泪痕和尘土的脸上。

“晚……晚……”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碎……碎片……”她的目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移向身边泥土里那块静静散发着幽蓝星辉的碎片，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和茫然，仿佛看到了自己遗失己久的、最重要的东西的一部分。

“找……找到……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几个破碎的音节，随即瞳孔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沉重的眼皮再次合拢，陷入了更深的昏迷。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晚晚看着那块幽蓝的星辰碎片，又看看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夏露露Ruru，再看向洞口外那片被爆炸肆虐过的狼藉森林，以及更远处在暮色中如同墓碑般矗立的凝固魔狼……

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力量失控，同伴重伤濒死，出口被毁，树洞摇摇欲坠，外面还有未知的金属怪物虎视眈眈……她们还能去哪里？她该怎么办？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向泥土里那块幽蓝的星辰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冰凉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共鸣感，毫无征兆地从她体内深处传来！仿佛沉睡的冰河被遥远的星辰呼唤惊醒！

她掌心里，那原本己经沉寂下去的、代表着冰冻力量的幽蓝光芒，如同受到牵引的磁石，猛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