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落地

云阳县的春日总是伴着濛濛细雨，招商局的办公室里却热气腾腾。吴建强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企业名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福润德集团的合作协议刚签完字，他又马不停蹄地联系上那位表态要回乡建加工厂的松树坪乡企业家。“李总，厂房选址我让人看好了，就在省道边，离养殖基地不到五公里。” 他对着电话那头朗声说道，桌角的咖啡己经凉透，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隔壁旅游局的会议室里，林悦正铺开巨大的规划图。万洋集团的设计团队坐在对面，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中部乡镇的溪流：“这里可以建玻璃栈道，下面种满鸢尾花，花期时从桥上看下去就是一片紫色花海。” 她身后的白板上贴满了民宿改造的参考图，从徽派建筑到现代简约风格，每张照片都标注着详细的成本预算。“许总特别强调要保留乡土气息，所以建材尽量用本地的青石和竹木。” 她抬头时，发梢的碎雨珠落在图纸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人社局的培训教室里，周正国正组织给三十多个农村妇女讲解缝纫技巧。郭家乡的服装厂要扩产，这些即将上岗的工人听得格外认真。“袖口要留三分缝，这样穿起来舒服。” 他拿起布料示范，粗糙的手指捏着细小的银针，动作竟格外灵巧。墙角的公告栏里贴着招工信息，从电子厂的流水线到景区的讲解员，密密麻麻列满了岗位需求。“下个月万洋的员工宿舍要动工，还需要一批泥瓦匠，想学手艺的现在就能报名。” 他拍了拍身边一个年轻姑娘的肩膀，“你针线活这么好，去服装厂当组长没问题。”

农业局的大院里停满了下乡的皮卡。王大川蹲在松树坪乡的田埂上，手里捏着刚摘的草莓，眉头却拧成一团。“甜度够了，但果形不够规整，装箱卖相不好。” 他转身对跟着的技术员说，“把改良品种的幼苗再送五十株过来，让合作社的人按新方法疏果。” 远处的山坡上，林业局的许曼秋正带着队员丈量古树。“这棵三百岁的黄连木得围起来，建观景台时留足保护距离。” 她在笔记本上画下树冠的轮廓，笔尖在 “生态红线” 几个字下重重划了道波浪线。

工信局的陈立峰则在郭家乡的电子厂车间里团团转。几台新到的贴片机要调试，他索性搬了张行军床守在厂房。“电压不稳定？让电力局马上派人来！” 他对着对讲机大喊，眼镜片上沾着机油，却丝毫没察觉。墙角的进度表上，“月底试生产” 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县委常委会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江承峰拍着桌子和许立阳争执。赵小天慢悠悠地翻开文件夹：“两位领导，省发改委刚发的文件，生态保护区内不能搞大型基建。” 他摊开地图，指尖点在中部乡镇的荒坡上，“这里的废弃砖窑场正好可以改造，还能申请环保补贴。” 陈肃然适时补充：“纪委刚查过，那片地没有产权纠纷。” 周雅琳跟着点头：“组织部考察过，当地乡镇长搞项目是把好手。” 三人一唱一和，江、许二人虽不情愿，最终还是在决议上签了字。

散会的面包车刚驶出县委大院，赵小天就让司机往刘家沟乡开。果树认养项目的 网站上线了，他要去看看村民们会不会用。山路颠簸，他在车里啃着冷馒头，手机不停弹出消息：王大川说草莓合作社要追加冷链车，林悦催着批景区的消防许可，周正国问能不能给电子厂的工人开夜校。

半年时光在车轮滚滚中悄然溜走。当秋阳洒满云阳大地时，赵小天站在松树坪乡的土鸡加工厂前，看着满载包装好的卤鸡的货车驶出大门。不远处，玻璃栈道上游客如织；郭家乡的服装厂车间里，缝纫机声此起彼伏；东部片区的大棚在阳光下闪着白光，西部的民宿门口挂起了红灯笼。

“赵县长，这是最新的项目清单。” 吴建强递过来一份报表，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西十个项目，从投资千万的农产品加工厂到上亿的文旅项目，覆盖了全县乡镇。陈立峰凑过来看：“这个月底就能给万洋的主题乐园供货了。”

赵小天望着远处山坡上 “云阳振兴” 的巨幅标语，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清晨。那时的他还在为第一个项目的审批焦头烂额，而现在，西十颗希望的种子己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常委会上的争论犹在耳畔，田埂上的汗水还未干透，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暮色染红天际，各乡镇的项目工地上依旧灯火通明，那是云阳人用双手点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