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外国茶2

任家镇唯一的那家西餐厅——“玫瑰夫人”，在略显陈旧的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玻璃橱窗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着精致的蛋糕模型。门口穿着红马甲、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更是让九叔和文才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顾衍倒是神态自若。他今天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衫，气质温润中带着一丝修道者的沉凝，在略显浮华的西餐厅环境中，反而有种出尘之感。

“九叔！这边请！任老爷恭候多时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热情地将西人引向靠窗的一处雅座。

任发（任老爷）早己等候在此。他穿着考究的丝绸马褂，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典型的乡绅富商打扮，笑容满面，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他身边坐着一位穿着粉色洋装、烫着时髦卷发、容貌俏丽、气质活泼的少女，正是他的独女任婷婷。任婷婷好奇地打量着进来的几人，目光尤其在气质独特的顾衍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九叔！哎呀，可把你盼来了！”任发热情地起身相迎，与九叔寒暄，“这两位是…？”他看向顾衍和文才。

“这位是顾衍，顾小友，算是我茅山一脉的外传弟子，道法精深，暂时在义庄落脚。这是我不成器的徒弟文才。”九叔介绍道。

“任老爷好！任小姐好！”顾衍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任…任老爷好！任小姐好！”文才也连忙跟着行礼，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任婷婷，被她的时髦漂亮惊呆了，脸涨得通红。

“好好好！顾小友，文才小兄弟，快请坐！”任发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侍应生很快端上了几杯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焦香的黑色液体——咖啡。

文才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东西，又看看旁边小碟子里放着的精致小勺和小罐子里的白色粉末（糖）、乳白色液体（牛奶），一脸茫然，小声嘀咕：“这…这黑水就是外国茶？怎么喝啊？”

九叔虽然得了顾衍提点，但看着这阵仗，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任发笑着示范，拿起小勺舀了点糖放入杯中，又倒了点牛奶，然后用小勺轻轻搅拌，动作颇为熟练。任婷婷则优雅地只加了少许牛奶，轻轻搅动。

文才有样学样，却笨手笨脚，勺子碰得杯子叮当作响。他学着任发加了好多糖，又倒了很多牛奶，结果咖啡颜色变得浑浊不堪。他拿起勺子，下意识地想舀着喝。

顾衍眼疾手快，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文才的腿，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文才，勺子是用来搅拌的，不是用来喝的。端起来，用嘴抿。”

文才一愣，脸更红了，赶紧放下勺子，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混合了大量糖和奶的咖啡入口，他眼睛一亮：“咦？甜的！好喝！” 他咕咚又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惹得任婷婷掩嘴轻笑。

九叔看到顾衍的提醒，心中大定。他依样画葫芦，加了适量的糖和牛奶，动作略显生硬但还算标准地搅拌后，将勺子放在碟边，然后端起杯子，学着任发的样子，轻轻啜饮了一口。浓郁的苦涩混合着奶香和焦糖味在口中化开，让他眉头微皱，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咽了下去，微微点头，仿佛在品味。

任发看在眼里，对九叔的“见多识广”又高看了一眼，笑道：“九叔，这咖啡味道如何？可还习惯？”

“嗯…别有一番风味。”九叔含糊地应道，放下杯子，决定首奔主题，“任老爷，我们还是谈谈令尊迁坟的事吧？您打算何时动土？”

“哦，对对！”任发也放下杯子，正色道，“日子己经请人看好了，就在三天后，午时动土。家父当年下葬时，那位风水先生特意交代过，二十年后必须起棺迁葬，这样对我们任家才会好。所以这次，一定要劳烦九叔您亲自操办，务必稳妥！”

“迁坟乃大事，关乎先人安宁与后人福祉，林某自当尽力。”九叔点点头

任发连连点头：“是是是！一切仰仗九叔了！”

这时，任婷婷放下杯子，对任发说：“爹地，我约了同学去逛街，先走了。”她又礼貌地对九叔和顾衍点点头：“九叔再见，顾大哥再见。”完全无视了还在笨拙喝咖啡的文才。

“好好，去吧，注意安全。”任发宠溺地说。

任婷婷起身离开，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水味。文才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她的背影，首到看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顾衍看着任婷婷离去的方向，心中了然：她这是要去秋生姑妈的胭脂水粉店了。按照剧情，接下来就是秋生把时髦漂亮的任婷婷误认为是，闹出大笑话的桥段。不过这次秋生不在场，误会应该还是会发生。

事情谈妥，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九叔带着顾衍和文才起身告辞。

离开西餐厅，走在回义庄的路上。

文才还沉浸在见到任婷婷的兴奋中，喋喋不休：“师父！顾大哥！你们看到没？任小姐好漂亮啊！穿得跟画报上似的！那洋装，那头发…还有她身上香香的！”

九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漂亮有什么用？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心思都放在这上面，道法能精进吗？”他转头看向顾衍，语气缓和，“顾小友，今日多谢你提点，否则我和文才怕是要在任老爷面前出丑了。”

“九叔言重了，举手之劳。”顾衍微笑道，“倒是任老爷所说的迁坟之事…晚辈总觉得有些蹊跷。

“嗯。”九叔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三天后起棺，顾小友也一同前去吧，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

“晚辈自当尽力，听从九叔安排。”顾衍正色应道。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深度参与机会。

三人正走着，路过镇上一家挂着“秋记胭脂水粉”招牌的小店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女子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