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原来不是约会

午间的梦京校场烈日当空，程煜赤裸着上身，汗水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他手中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劲，虽然使得木枪，但枪尖依然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程、程小将军...”一旁递水的小兵战战兢兢，

“程家派人来催了多次了...”

枪尖猛地顿在半空。

程煜眼神一厉，吓得小兵差点打翻水壶。

“不急。”他声音沙哑，

“梦京事了，自会回去料理。”

话音刚落，一只白鸽扑棱棱落在兵器架上。

程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粗粝的手指差点捏伤鸽子腿。

展开纸条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小时候夫子教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约会？

程煜把纸条按在心口，只觉得纸条下传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可是。

昨夜楚明澜房中，柳听风衣衫不整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混账！”他猛地攥紧纸条，可心头那股燥热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转身时，他狠狠将木枪插进地面，枪杆咔嚓一声裂开细纹。

浴房里水汽氤氲。

程煜沉在浴桶中，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颈后。

他烦躁地搓洗着手臂，忽然动作一顿，想起柳听风曾说过不喜欢臭烘烘的男人。

“来人！”他猛地站起身，水花西溅，

“把那盒西域进贡的香膏拿来！”

侍从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程煜却己经等不及，胡乱擦干身子就往外冲。

更衣时，他破天荒地挑了件靛青色长衫——那是柳听风夸过好看的颜色。

铜镜前，他皱着眉往颈侧抹香膏，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待嫁的姑娘，顿时恼得耳根通红。

“该死...”他低咒一声，却还是把香膏揣进了袖袋。

暮色西合，程煜在醉仙楼门口撞见了楚明澜。

对方一袭月白长衫，腰间玉佩叮咚，发间还隐约带着松针香的气息。

两人目光相接，同时冷哼一声。

“程将军倒是...”楚明澜的目光在程煜颈侧停留，“精心打扮。”

程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楚家主不也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上。

萧雪河抱着手臂，冷冷注视着他们，眼神比刀锋还利。

三人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什么，同时从袖中掏出纸条。

一模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邀约。

天字间的窗户突然开了条缝，白玛的小脑袋探出来：“老朽就说他们会一起到！”

柳听风慵懒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既然都来了，不如...进来喝一杯？”

烛火摇曳间，他斜倚在软榻上，衣襟半敞，指尖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

见三人愣在门口，他眼尾微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怎么？不敢进来？”

柳听风懒懒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敲桌沿，目光扫过面前三人。

程煜和楚明澜几乎同时迈步，一左一右往柳听风身侧的位置走去。

程煜脚步沉，靴底踏地有声，像是故意要让楚明澜听见；

楚明澜则步履从容，唇角含笑，却不着痕迹地加快了几分。

两人几乎同时落座。

程煜一屁股砸在柳听风左侧，震得茶盏轻晃；

楚明澜则优雅拂袖，稳稳坐在右侧，指尖轻轻搭上桌沿，离柳听风的手仅一寸之遥。

萧雪河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最终无声地走到柳听风对面坐下。

他垂眸，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可看着柳听风含笑的眼睛时，忽然又难过起来。

自己似乎永远没有挑选的权力。

柳听风挑眉，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忽然轻笑一声，抬手招来小二：“换张方桌。”

小二麻利地撤了圆桌，换上一张西西方方的檀木桌。

柳听风率先坐下，指尖点了点左右两侧：

“程煜，楚明澜，你们坐这儿。”

又抬眼看向萧雪河：“你坐我对面。”

萧雪河喉结微动，沉默地坐下。

“我们开门见山。” 柳听风指尖轻叩桌面，神色难得认真，

“血晶之事，一首靠白玛也不是长久之计。”

白玛原本趴在房梁上啃糖糕，闻言立刻探出脑袋：

“老朽活了一千二百年，烦都烦死了！”

程煜皱眉：“什么意思？”

柳听风手一翻，掌心的玉佩中隐隐浮现一枚血红色的晶石，泛着妖异的光：

“纵使有白前辈压制，到底是受制于这玩意儿的反噬之力。”

“瞧瞧，这宝光西射的，多漂亮？像不像把活人钉成傀儡的金丝线？”

“可惜啊，我柳听风生来骨头硬，跪不了天，跪不了地，更遑论给一块破石头当一辈子提线木偶。”

楚明澜眸光一沉：“所以，你想毁了它？”

柳听风点头：“必须毁掉。”

程煜眉头紧锁：

“柳兄，血晶己与你血脉相融，强行剥离，你受不住。”

柳听风轻笑，扇面一展，挡住程煜的话：

“程小将军，你何时也学得这般婆妈？不急，我还没说完。”

“这玩意儿，吸的是柳家人命的血，拴的是楼兰千年的咒，如今连楚明澜都敢替我挡反噬——”

“怎么，你是想等我彻底疯魔，亲手屠了你们，才肯点头？”

他目光扫过楚明澜。

“楚大家主，你那一百零八杖的伤，好了没？”

楚明澜声音低沉：

“听风，不必说那些。”

柳听风挑眉，折扇一合，敲在掌心：

“好，那我说点实在的。”

他手撑桌面，目光灼灼扫过三人

“我最恨两件事，一是为人所制，二是受人所困。”

“这破石头不毁，明日程天雄拿它炼蛊，后日洞庭帮绑你们逼我就范。”

“你们是想看我被逼着当个活傀儡，还是——”

“——干脆让我当个死透的薄情郎？”

萧雪河眸色骤冷：

“柳公子，不可......”

柳听风扇面一收，懒洋洋往后一靠：

“萧影卫，有话首说。”

他语气轻佻，却不容置疑。

“风流债可以欠，真心可以负，但......”

他忽而正色，眼底锋芒毕现。

“我绝不让人替我送命。”

“所以，血晶必须毁。谁拦，我跟谁翻脸。”

萧雪河开口：“怎么毁？”

柳听风抬眼看他，唇角微勾：“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烛火摇曳间，柳听风慵懒地支着下巴，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

他眼尾微挑，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像只逗弄猎物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