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命中注定

“三年前初遇那晚，少主在您昏迷时验过您的血。”

“十九年前，您母亲为保您性命，临死前用禁术将血晶一分为二，一半封入玉佩，另一半被程天雄所得，而洞庭帮屠灭柳家那夜...”

“程家。当年假扮柳家家主的人，是程煜的舅舅，程天雄。”

“真正的柳家家主早己被他暗害”

“所以每月初五...”

“表面是吃酒，实则是确认程天雄是否接近过您。“阿七从袖中取出银针，针尖残留着暗红血渍，“柳公子每次醉酒，主子都会取您一缕头发，施咒压制血晶。”

药炉上，烧了许久的陶罐沸腾，滚烫的药汁溅在柳听风手背上。

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盯着阿七从暗格里捧出的医书。

第一百零七页，朱笔圈出的预言触目惊心。

“宿主不得善终”

书页边缘满是反复的痕迹，像是有人长久地凝视着这行字，试图用目光将它从纸上抹去。

“三年来，少主试过七百六十二种解法。”

阿七翻到扉页，密密麻麻的日期记录铺满纸张，墨迹深浅不一，有些字迹甚至被水渍晕开，

“最近这次...”

记录终止在大婚前夜。

柳听风突然想起那晚楚明澜反常的拥抱。

那人身上带着血味，手臂收得那样紧，像是要将他揉进骨头里。

他想起楚明澜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等我”，竟然重若千钧。

原来不是告别，而是承诺。

“他那些抽屉…”

阿七首接拉开了整面书架。

暗格后是满墙的画像，每幅角落都标注着日期。

有他醉酒后趴在窗边小憩的模样，有他练剑时衣袂翻飞的瞬间，有他对着满园春色发呆的侧脸......

最新那幅画着大婚前夜的醉仙楼，窗边人影的泪痣上用朱砂点了个极小的叉。

柳听风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就有温热的液体砸在画上，晕开了墨迹。

“蠢货。”他对着昏迷的楚明澜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以为这样就能...”

榻上的楚明澜突然咳嗽不止，阿七连忙去照料，他颤抖着咳出鲜红的血花，脸色白得像风中飘絮。

柳听风跪在床榻边，指尖仍紧攥着楚明澜的手。

那人的掌心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心口处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楚明澜......”柳听风低声唤他。

忽然，楚明澜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

楚明澜的梦境。

他站在一片白雾中。

远处，柳听风背对着他，正仰头望着什么。他下意识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听风！”他喊。

柳听风回过头，对他笑了笑，眼尾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格外鲜明。

“楚明澜，”他声音轻快，“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楚明澜一怔。

天旋地转，画面换了模样，他看见自己站在柳听风房门外，手里捏着一丝墨发——是昨夜那人醉酒替他束发时，他偷偷取下的。

“......小混账。”

他听见自己低声骂了一句，却小心翼翼地将发丝收入锦囊，贴身放好。

梦境忽然变幻，他看见自己站在祠堂里，面对着先祖画像。画中老者手持一卷竹简，声音如洪钟般在耳边炸响：

“楚家先祖蒙楼兰王族救命之恩，立下血誓。楚家后人，代代守护血晶之主！”

下一幕，他看到父亲临终前的样子，眼窝凹陷，唇色青黑：“那程天雄杀我，你替父亲报仇......先前让你杀人夺宝的柳家孤儿......是血晶之主......”

画面再转，是每月初五的酒宴。柳听风醉得东倒西歪，趴在他肩上嘟囔：“楚明澜......这顿要不换我请你......”

而他只是沉默地扶住那人的腰，指尖悄悄搭上脉门。

“......傻子。”

楚明澜猛地睁开眼。

——

“楚明澜！”

柳听风的声音炸在耳边，楚明澜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己经醒了。

眼前是柳听风放大的脸。那人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却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你梦见什么了？”柳听风问，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你刚才喊我名字了。”

楚明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他梦见什么了？梦见自己像个痴人一样，偷偷拿起那人的发丝，梦见每月初五故作镇定地把脉，梦见......

“......没什么。”

他别过脸，却听见柳听风低笑一声。

“骗子。”

——

阿七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柳听风俯身凑在楚明澜耳边说着什么，而自家少主耳尖通红，一副想躲又无力反抗的模样。

“......柳公子。”阿七硬邦邦地开口，“该喝药了。”

柳听风首起身，笑眯眯地接过药碗：“我来喂。”

阿七站着没动。

“三百年前，楼兰王族救了我楚家先祖性命。”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先祖立誓，楚家后人世代守护血晶之主。”

药碗在柳听风手中一晃，几滴药汁溅在锦被上。

“所以......”柳听风声音发紧。

“所以少主从第一眼见到您，就注定要为您赴死。”

楚明澜猛地咳嗽起来：“阿七！“

阿七充耳不闻：“您可知为何少主书房里全是您的画像？”

“阿七！”

“三年。”他突然道，“少主为您挡了七次暗杀，试了七百六十二种解法，每月初五的‘酒宴’从未间断。”

“血晶自您三年前成年后便会发作，是少主用禁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发作时，”

阿七盯着柳听风，一字一顿，“只有看着您，他才能熬过去。”

室内一片死寂。

柳听风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他低头看向楚明澜，那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狼狈，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蠢货。”

柳听风俯身，额头抵在楚明澜肩上，声音闷闷的：“你以为这样很英雄？”

楚明澜僵住了。

“我宁愿你告诉我。”柳听风抬起头，眼眶发红，“我宁愿和你一起疼。”

楚明澜用过药后因为疲惫，又沉沉睡了过去。

柳听风坐在床沿，指尖绕着楚明澜散落的发丝打转。那发丝冰凉顺滑，像是握不住的月光。

“你这人...”柳听风轻声嘀咕，“骗我那么多，现在却躺在这里装睡。”

窗边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程煜单手撑着窗棂翻身而入。。

他眼神清亮，嘴角噙着惯常的明朗笑意，却在看到柳听风手中缠绕的发丝时，眼神微微一暗。

“柳兄，”程煜快步走近，“我查到雪莲的消息了。”

他单膝跪在床前，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张，“楼兰国都深处，有一处王陵...”

柳听风接过地图，指尖在粗糙的皮面上轻轻。

程煜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手指，喉结微微滚动。

“据说那里生长着一棵奇特的雪莲，”程煜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可消百病，通体雪白，在午夜时分会泛出浓烈的香气。“他顿了顿，“就像...”

夜风突然灌入室内，烛火剧烈摇晃。

突然，房梁上传来一声轻响。程煜瞬间警觉，照月枪在手中转出凌厉的弧度：“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