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考试

2010年6月7日清晨，蝉鸣还未攀上树梢，校园里却己沸腾如滚水。高三教学楼前，鲜红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十年寒窗，今朝圆梦"的烫金大字刺得人眼眶发烫。黎倾鸢站在302寝室的镜子前系纽扣，指尖抚过校服领口的褶皱，突然触到内侧绣着的"黎知鸢"三个字——是妹妹去年偷偷绣上去的，针脚歪歪扭扭，此刻却像团小火苗，烧得她心头发暖。

考场外挤满送考的家长，花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黎倾鸢握着准考证往考场走，身后突然炸开熟悉的呼喊："姐！"她转身，看见黎知鸢踮着脚拼命挥手，校服口袋里探出半截贝壳风铃，正是去年从沙滩带回的。"我把好运都串在上面啦！"妹妹晃得风铃叮当响，阳光下的笑容比六月的阳光还要耀眼。

当金属探测仪的嗡鸣声响起时，黎倾鸢忽然想起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深夜。程璐偷偷塞来的热牛奶，林小满把重点错题抄成的彩色手账，苏晴画在草稿纸上的加油漫画......此刻都化作笔尖流淌的墨迹，在答题卡上晕开细密的纹路。窗外的香樟树沙沙摇曳，监考老师翻动试卷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沉稳的心跳。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刺破长空，黎倾鸢走出考场的瞬间，被盛夏的热浪裹挟。远处的人群中，黎知鸢举着贝壳风铃又蹦又跳。

“姐！”清亮的呼喊穿透暮色，黎知鸢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冲过来，蓬松的马尾辫随着步伐晃出活泼的弧度。明明身高己窜到一米七，只比黎倾鸢矮三厘米，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弯下腰将脑袋重重搁在姐姐肩头，双手环住对方脖颈撒娇，“我就知道你一定超厉害！”

林小满从身后扑上来，差点把两人撞翻：“还抱！再抱食堂的糖醋排骨都被抢光了！”程璐的吉他斜挎在身上，顺手勾住苏晴的肩膀，西个女孩嬉笑着往校门口走，蝉鸣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考得咋样”。黎倾鸢任由妹妹勾着自己手臂，贝壳风铃撞在她手腕上，叮铃作响。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揭晓。当744分的数字在屏幕上亮起时，黎知鸢尖叫着在客厅蹦了个三尺高，把贝壳风铃系在黎倾鸢发间：“姐你就是我的神！”然而笑容很快从黎倾鸢脸上淡去，她盯着志愿填报页面，手指悬在“清华大学”的选项迟迟未落。

“姐你在担心我？”黎知鸢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声音闷闷的，“我都高二了，会自己好好吃饭，按时写作业，遇到危险就给你打电话......”她掰过姐姐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是说清华的图书馆超棒吗？我以后也要考去那里找你！”

接下来的两个月，黎倾鸢推掉了所有聚会，陪着妹妹解锁新技能。她们顶着烈日去学游泳，在图书馆泡一整天，把城市里所有网红甜品店打卡个遍。黎知鸢举着手机拍个不停，相册里塞满两人搞怪的自拍，配文永远是“和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开学那天，黎知鸢执意要送姐姐去高铁站。站台上，她突然从书包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串新的贝壳手链，每颗贝壳都刻着字：“等我来找你”。黎倾鸢红着眼眶给了她个大大的拥抱，火车启动时，她看着站台上那个倔强挥手的身影越来越小，贝壳手链在阳光下闪着光，就像妹妹说过的承诺，永远不会褪色。

——我是分界线

初秋的北京裹挟着桂花香，黎倾鸢拖着行李箱站在清华大学朱红校门前，白衬衫领口别着妹妹亲手编的贝壳胸针。阳光掠过她微卷的发梢，在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远处几个抱着书本的学长突然驻足，目光不由自主被这个清丽身影牵引。

“学妹需要帮忙吗？”戴着黑框眼镜的学长红着脸凑过来，还未伸手就被同伴挤开。穿运动服的男生笑得露出虎牙：“同学是哪个院系的？我带你抄近路！”此起彼伏的询问声里，黎倾鸢刚要开口，人群中钻出个短发女生，利落的高马尾随着步伐晃动，她把传单啪地拍在男生们胸口：“计算机系招新！都别在这堵路！”

“谢谢。”黎倾鸢接过那张印着机器人的宣传单，抬头正对上女生明亮的杏眼。对方吹了声口哨：“难怪他们失魂落魄，你长得真像我游戏里抽中的SSR！”说罢不由分说夺过行李箱，“我叫唐棠，电子系大二，看在颜值的份上，今天给你当专属导游！”

沿着梧桐大道前行时，黎倾鸢手机突然震动。锁屏跳出黎知鸢的消息，附带九宫格自拍：她戴着同款贝壳手链，举着写有“清华等我”的小黑板，背景是贴满便签的书桌。唐棠瞥见屏幕，夸张地捂住心口：“老天！你们家基因是不是充了超级会员？”

暮色漫过未名湖时，黎倾鸢终于在宿舍楼前接过行李。唐棠晃着招新传单眨眼：“明天记得来找我，带你看凌晨西点的实验室！”夜风卷起她的裙摆，远处教学楼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恍惚间竟与妹妹眼中的憧憬重叠。黎倾鸢着贝壳胸针，突然期待起在这座学府里，与未来的自己，还有远方那个奋力追赶的身影，再次相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