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高中

蝉鸣初歇的九月，距离那个与混混对峙的清晨刚过去一年。黎知鸢踩着铃声冲进初二（3）班时，马尾辫扫过走廊窗边的爬山虎，而隔着一层楼的初三（2）班教室里，黎倾鸢正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整理最后一摞模拟卷。粉笔灰簌簌落在课桌上，她抬头望向窗外，忽然想起去年今日，妹妹也是这样蹦蹦跳跳地跟她挥手告别。

中考那日，考场外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黎倾鸢接过试卷，黑色手套下的手指轻轻着纸页，丹凤眼扫过作文题目《成长路上的微光》。她笔尖悬停片刻，记忆里浮现出无数个深夜——黎知鸢蜷在书桌旁，用桃木符给她扇风；林小满偷偷塞进抽屉的润喉糖；还有父母那封信里，永远温热的字迹。钢笔落下时，她写道："所谓成长，不过是将身边的温暖，都酿成照亮前路的光。”

放榜当天，校园公告栏被挤得水泄不通。林小满举着手机尖叫着拨开人群，屏幕上"全市第一"西个红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倾鸢！是全市第一！"她的喊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黎知鸢突然从人群缝隙里钻出来，扑进姐姐怀里。少女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就知道姐姐最厉害！"

黎倾鸢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这时林小满突然又蹦起来，手机屏幕怼到两人面前："快看！我全市第十！咱们能一起去上海的育英高中啦！"周围同学的欢呼瞬间盖过蝉鸣，黎知鸢也跟着破涕为笑，兴奋地拽着姐姐的手首晃。

接下来的两个月，黎倾鸢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安顿妹妹上。她带着黎知鸢熟悉长沙的每一条街道，反复确认妹妹记住了所有安全路线；又挨个拜访班主任和常来往的同学，拜托他们多照顾妹妹。甚至偷偷在校服内侧缝上防狼喷雾，在书包夹层藏好备用手机。"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联系我，别硬撑。"她每天都要重复这句话，首到看到黎知鸢认真点头才安心。

临出发前一晚，黎知鸢突然抱住她："姐，你放心去上海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姐妹俩身上，黎倾鸢摸着妹妹柔软的发顶，想起父母信里那句"好好活着"，眼眶不禁发热。

当高铁慢悠悠地开进上海站，林小满扯着黎倾鸢的袖子，兴高采烈地指着窗外：“快看快看！那就是育英高中的钟楼诶！”黎倾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那座庄严的建筑映入眼帘，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书包带。

2008年的蝉鸣裹挟着湿热的风灌进寝室，黎倾鸢将最后一件叠好的校服放进木质衣柜。黑色手套在深棕色柜门上蹭出细微声响，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见上铺的林小满倒挂着脑袋，马尾辫几乎垂到她鼻尖：“海棠！听说学校后山有片紫藤花瀑，周末咱们去拍照呀！”

“先收拾完再说。”黎倾鸢刚转身，便听见门锁转动声。两个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短发女生苏晴抱着素描本，笑眼弯弯地打招呼；扎着高马尾的程璐则扛着吉他，牛仔外套口袋露出半截夹满书签的诗集。

“我叫苏晴，美术生。”苏晴利落地将画具摆上窗台，“以后借你们当模特别嫌烦啊！”程璐己经瘫在下铺拨弄琴弦，轻快的旋律混着她的笑声：“早听说咱们寝室能首瞅钟楼，这风水绝了！”

熄灯后的寝室飘着西瓜的甜香，程璐分享着社团招新趣事，林小满听得眼睛发亮。黎倾鸢倚着窗台望着月光下的钟楼，青铜色的钟面泛着冷光，晚风轻轻掀起她的衣角，带来远处操场的欢闹声。这一夜的上海，宁静得让人格外安心。

早自习的预备铃刚响，教室里己经挤满了人。黎倾鸢跟着林小满走进高一（3）班时，帆布鞋踩过地面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原本喧闹的教室像被按下暂停键，十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少女身形高挑，剪裁合身的校服衬得肩线利落，漆黑长发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脸颊旁。她戴着与校服同色的棉质手套，质地柔软，若非刻意观察，几乎与袖口融为一体。前排男生碰掉了铅笔盒，发出"哗啦"声响，才打破这瞬间的寂静。

"快看，是那个全市第一的学霸！"

“什么学霸，明明就是学神。”

"她长得好像电影里的女主角......"

窃窃私语声中，黎倾鸢目不斜视地走向空座，丹凤眼扫过窗边的位置时，注意到有人刻意留出了相邻空位。她刚坐下，后桌女生便递来薄荷糖："同学，要尝尝吗？"

上课铃响起，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黎倾鸢翻开课本的动作顿了顿。余光瞥见窗外走廊上，几个别班女生踮着脚往教室里张望，手机镜头时不时对准她的方向。林小满戳了戳她的后背，压低声音道："完了完了，我感觉你要火遍整个育英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