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很难不变得温柔

安虞眼睛一亮！她看向左边，阿灼一脸“杀光就清静了”的凶戾。又看向右边，沧溟眼中是清澈的茫然。他们都是妖兽思维，简单首接，对付这种凡尘俗世、人心鬼蜮的弯弯绕绕，实在是指望不上！

她此刻无比需要一个货真价实、浸淫凡尘权谋算计的“人”来帮忙分析！

安虞立刻起身，打开门，不由分说地拉住端着托盘的林湛就往屋里带：“林湛哥哥，你来得正好！”

林湛被她这急切的动作弄得一愣，顺从地被拉到八方桌前坐下。他将盛着杏仁露的白瓷碗轻轻放在安虞面前，看着屋内三人凝重的神色，温声问道：“虞儿，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安虞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不再犹豫，将从江南诡异灵石开始，到灵根被挖的调查，以及今日商扶的警告一股脑儿地，统统告诉林湛。

林湛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他眉头越蹙越紧，眼神竟也变得锋利起来。

待安虞说完，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跳跃的噼啪声。

林湛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发表看法，而是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边，取来纸笔。

他回到桌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神情专注而沉稳。

“虞儿，我们一件件来理。”

他提笔，在纸上清晰地列下：

江南诡异灵石，可操控人心。

各地修士灵根被挖，数量不明。

少许灵根/金丹在聚星楼拍卖。

聚星楼掌柜警告，拍卖会是饵。

林湛的笔尖在最后一点上重重顿了一下。他放下笔，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安虞，问出了一个安虞从未深究的问题：

“虞儿，天渊阁……为何要调查此事？”

林湛的问题，瞬间打开了安虞被纷乱线索堵塞的思路。

她定了定神，将前因后果清晰道来：“是皇帝陛下亲自前往天渊阁求见。言及凡间多地修真门派弟子遭逢灵根被挖之祸，人心惶惶，恐生乱象。天渊阁与皇家早有共识，凡间修真势力若因故生乱，危及社稷黎民，天渊阁有责任出手干预、平息事端。故而，国师遣我等下山调查。”

林湛凝神听着，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思忖片刻，抛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虞儿，灵根……对于我等毫无灵根的凡人，可有作用？”

安虞摇了摇头：“无用。灵根是修士沟通天地、引纳灵气的根基，于凡人而言，如同虚设。”

“那对于修真者呢？”林湛的目光转向沧溟和阿灼，“除了是修行的根本，可还有别的……用途？”

房间内静了一瞬。安虞也看向他们，这个问题她从未深想过。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沧溟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无波：“有。滋养。”

“滋养？”安虞愕然转头，看向沧溟，“沧溟，你是如何知晓的？”她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此类记载。

沧溟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墨色眸中的情绪。他沉默了几息，才低声道：“先前……遇见过。”

“若是将旁人的灵根炼化，只吸纳其中与自己相同属性的部分，则可精进灵根纯度，使修行一日千里。”

安虞心头疑窦丛生，但见沧溟这副模样，便知追问无益，只好将疑惑暂且压下。

林湛却仿佛抓住了什么，他指尖在纸上“修士灵根被挖”和“诡异灵石”两点之间划了一条无形的线，“如此说来，事情脉络，似乎可以梳理一二了。”

“皇帝陛下在意的是什么？”他看向安虞，自问自答，“绝不会是几个修真门派弟子的死活。帝王眼中，修真者超然物外，不受律法约束，本就是潜在的不安定因素。若有可能，陛下恐怕乐见其消隐于世。真正能触动帝王，甚至不惜亲赴仙门求助的，唯有一样——威胁到王权根基的祸事。”

他笔尖重重地点在“诡异灵石”上：“比如，那些能无声无息操控凡人心智，令府衙差役乃至低级修士都沦为傀儡的灵石。此物若泛滥，足以颠覆朝纲，令天下大乱。这才是陛下真正恐惧，并需要天渊阁出手镇压的根源。”

安虞心头豁然开朗，没错！皇帝在意的，从来不是修士的死活，而是那些能动摇他统治根基的诡异灵石！

林湛继续分析，条理分明：“由此反推，制造灵石与挖取灵根的，极可能并非同一拨人。至少，目的截然不同。挖取灵根者，所求或许是灵根本身的某种效用，目标明确指向修士。而制造灵石者，其目的则在于操控人心，祸乱凡尘，矛头首指皇权。”

他神色愈发凝重，在纸上将“挖灵根者”和“制灵石者”分开标注，中间画了个圈：“至于这两拨人是否暗中勾结，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势力的不同分支？目前尚无证据，不得而知。”

“另外。”林湛的笔尖移到了“商扶”和“聚星楼”上，“这位商掌柜，其行径颇为诡异。他掌控着聚星楼，拍卖着那些赃物，却又特意向你示警，其动机不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你的存在，或者你接下来的行动，会妨碍他某些重要的计划。他希望你尽快离开，避免节外生枝。”

“其二……”

林湛的目光落在安虞脸上，带着一丝深意，“便是他真的一片善心，不愿见你卷入其中，遭遇不测。”

安虞闻言，苦笑着撇了撇嘴，脑海中浮现商扶那张带着点邪气的脸：“善心？”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林湛看着安虞略带烦躁的表情，却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温润如初春暖阳。他轻轻放下笔，声音低沉而柔和：“虞儿，在你面前，即便是再残酷的人也很难不变得温柔。”

话音落下的余温还未散去，窗外骤然响起的凄厉惨嚎。

那声音不是一两个，而是成片响起，夹杂着瓷器碎裂、门窗撞破、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般的嘶吼！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