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雷火焚妖瘴，凡尘撼天威

墨绿色的腐烂瘴气如同遮天巨浪，裹挟着无数扭曲哀嚎的疫鬼阴影，翻滚着、挤压着空气，朝着磐石岗那摇摇欲坠的营寨木栅狠狠拍来！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腐朽与恶意，几乎让许多持戈士卒握不住兵器，胃里翻江倒海。

“放箭！快放箭！”恶来声嘶力竭的吼叫在瘴气逼近的巨大压迫感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稀稀拉拉的箭矢从木栅后射出，大部分没入浓密的瘴气便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偶有几支侥幸穿透，射中某个扭曲的疫鬼身躯，也只是让它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嚎叫，行动却丝毫未受影响！

“没用的！箭矢伤不了这些鬼东西！”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磐石岗顶，闻仲须发戟张，周身缠绕的紫色雷霆己凝聚到极致，发出刺耳的嗡鸣！他如怒目金刚，双手虚抱，掌心之间一团刺目的紫色雷球急速旋转、膨胀！引动九天之雷需要时间，但眼前的疫鬼狂潮己近在咫尺！他必须在第一波冲击抵达营寨前，将最强的雷法轰出去！

“准备！”恶来猛地回头，对着那十几个抱着沉重陶罐、脸色苍白却死死咬着牙的老兵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听老子口令！！”

轰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远比寻常雷霆更加沉闷、更加暴躁、仿佛大地深处岩浆怒吼的咆哮，猛地从磐石岗侧翼的一处矮坡后炸响！

不是从天而降的紫色霹雳！而是一道粗壮、赤红、翻滚着浓烟与刺目白光的火柱！如同一条暴怒的赤龙，狠狠地撞进了汹涌而来的墨绿色瘴气潮头！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

狂暴的火焰和冲击波瞬间炸开！赤红与惨白的光芒疯狂吞噬着墨绿！浓烟翻滚冲天！那片看似无法阻挡的瘴气狂潮，竟被硬生生炸开一个巨大的、焦黑的豁口！无数躲在瘴气中的扭曲疫鬼在核心区域瞬间被蒸发、撕裂！外围的则被狂暴的冲击波掀飞出去，发出凄厉惊恐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的腐臭被一股更加刺鼻的硝烟、硫磺和焦糊的恶臭取代！

这突如其来的、并非仙法的恐怖爆炸，让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攻守双方，所有人都惊呆了！

磐石岗上的商军士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被炸开的巨大缺口和漫天飞舞的疫鬼残肢。 汹涌的疫鬼狂潮也为之一滞，墨绿色的瘴气翻滚不定，似乎被这从未见过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凡俗力量震慑。 连岗顶正全力引雷的闻仲，掌心的雷球都剧烈波动了一下，熔岩般的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这力量……不是法力！却如此狂暴！如此……有效？！

“是陛下！是陛下的雷火！！！”短暂的死寂后，一个眼尖的老兵指着侧翼矮坡后冒出的几缕青烟和几个模糊的人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仿佛印证他的呼喊，矮坡之后，又是接连几声沉闷暴躁的怒吼！

轰！轰！轰！

三道赤红色的火柱如同咆哮的怒龙，再次狠狠砸入汹涌的疫鬼潮中！每一次爆炸都在墨绿色的死亡浪潮中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伤口，喷溅出无数破碎的、燃烧的疫鬼残躯！狂暴的气浪卷起碎石泥土，夹杂着刺鼻的硝烟和硫磺味，形成一道道死亡的冲击波纹！

“吼——！！！”

瘴气深处，传来一声尖锐、愤怒至极、如同万鬼齐嚎的咆哮！一股更加庞大的墨绿色瘴气猛地升腾而起，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腐烂鬼爪，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诅咒气息，无视了爆炸的冲击，朝着磐石岗顶的闻仲——这个最具威胁的目标狠狠抓来！速度之快，威势之猛，远超之前的冲击！

擒贼先擒王！这隐藏在疫鬼潮中的大妖，终于被激怒了！

“太师小心！！”恶来和士卒们惊恐嘶吼。

闻仲眼中雷光爆射！时机己到！他强行压内翻腾的气血（强行中断引雷术的反噬），将掌心那团压缩到极致的紫色雷球猛然推出！

“雷殛！破邪！”

轰咔——！！！

一道水桶粗细、刺亮到令人瞬间失明的紫色雷霆，如同裁决之剑，撕裂灰暗的天幕，精准无比地劈在那只巨大的腐烂鬼爪之上！

刺啦——！！！

如同热油泼雪！狂暴的雷霆之力与污秽的诅咒瘴气猛烈碰撞！刺耳的能量湮灭声尖锐欲裂！巨大的鬼爪剧烈颤抖，表面的墨绿色光芒迅速黯淡，无数细密的紫色电蛇在上面疯狂游走、净化！鬼爪的抓落之势被硬生生遏制在半空！

就在雷霆与鬼爪僵持的刹那！

磐石岗上，恶来双目赤红，血灌瞳仁！他看到了战机！一个稍纵即逝、用无数袍泽性命换来的战机！他猛地劈手从一个老兵怀里夺过一个沉重的陶罐“雷火”，另一只手抓起一支燃烧的火把！

“狗日的妖孽！尝尝爷爷的家伙！！”恶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全身肌肉虬结贲张，如同投掷石炮般，用尽毕生力气，将那个引信滋滋燃烧的黝黑陶罐，狠狠砸向那被雷霆暂时定住的巨大腐烂鬼爪的核心区域！

他的动作狂野而粗糙，充满了拼死一搏的决绝！那呼啸而去的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帝辛在侧翼矮坡后，透过临时堆砌的掩体缝隙，死死盯着那飞向目标的黑点。他的手心全是汗水，心跳如鼓。这原始的“雷火”，威力有限，引信时长全靠估算，精度更是无从谈起……恶来选择的目标是最核心的妖气源头，但能否命中？能否在那巨爪挣脱雷霆束缚前引爆？

赌！用命赌！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更加沉闷、更加狂暴的巨响，在腐烂巨爪的核心部位轰然炸开！

没有冲天的赤红火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极其刺眼、瞬间膨胀的白炽光球！无数锋锐的、带着高温的坚硬矿渣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白光的裹挟下狂暴地穿透腐蚀性的瘴气，狠狠攒射进鬼爪深处！

“嗷——！！！”

一声痛苦到扭曲、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凄厉惨嚎，猛地从那核心处爆发出来！这嚎叫不再是之前的愤怒，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恐惧！

那只遮天蔽日的腐烂巨爪如同被投入岩浆的枯枝，在白光与碎片的冲击下剧烈颤抖、扭曲、崩解！大块大块墨绿色的腐肉和粘稠污血如同下雨般从空中坠落！核心区域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边缘闪烁着白炽高温的焦黑窟窿！

紫色的雷霆失去了目标，余威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死寂。

汹涌的疫鬼狂潮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墨绿色的瘴气剧烈翻滚、溃散，那些扭曲的疫鬼身影发出惊恐混乱的尖啸，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后退，甚至开始互相撕咬吞噬！

磐石岗上，所有商军士卒都张大了嘴巴，如同泥塑木雕！他们看着那崩解坠落的巨大妖爪，看着那溃散混乱的疫鬼潮，看着那个傲立在山岗上、浑身浴血却如同战神般投掷出“雷火”的恶来将军，再看看侧翼矮坡后那道扶着掩体、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如刀的身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震撼、劫后余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绝望的堤坝！

“胜了！！” “妖爪被炸碎了！！” “陛下万胜！！” “太师威武！！” “恶来将军威武！！！”

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沸腾的山洪，猛地从磐石岗上爆发出来！首冲云霄！每一个士卒都挥舞着残破的武器，每一个声音都带着哭腔和血性！那轰鸣的雷火，那炸裂的妖瘴，那坠落的天威！这一切都告诉他们：凡人之躯，凡尘之火，亦可撼动妖邪！亦可撕开这绝望的天幕！

闻仲缓缓收回残留着雷光的手掌，熔岩般的目光越过欢呼沸腾的士卒，越过混乱溃散的疫鬼潮，落在了侧翼矮坡后那道微微喘息的身影上。那身影在弥漫的硝烟中显得有些模糊，却仿佛比磐石岗更加巍峨。

他回想起朝歌寝殿中，那个用微弱人道气运硬抗他雷霆一鞭的倔强身影；回想起匠作坊爆炸后的硝烟里，那个指着废墟和焦渣，说要“焚天”、“凝石”、“筑城”的疯狂宣言；再看着眼前这片被原始的爆炸和凡人的勇气撕开的战场……

闻仲那如同磐石般坚硬的心灵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撼动了。他缓缓地，对着那个硝烟中的身影，对着所有浴血奋战的士卒，对着这片被污秽浸染又被凡火燎原的土地，深深地、无声地躬下了他那从不轻易折下的脊梁。

风吹过燃烧的战场，卷起刺鼻的硝烟与残留的腐臭，也带来了远处黑水垒方向，一阵若有若无、却更加怨毒、更加宏大浩瀚的愤怒意志波动。

新的风暴，己在酝酿。但磐石岗上的星火，己然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