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雪妖残魂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沈渝尘逐渐被一个冰茧包围。

冰茧的凝成带着惊心动魄的静谧。当沈渝尘周身暴走的灵力被寒音的冰线织就雏形，瀑流里的冰髓便自发如活物般涌来，万千冰蝶振翅间衔来细碎冰晶，层层叠叠覆在茧上。那茧并非死物，表面流转着古篆般的冰纹，时而透出沈渝尘体内灵力奔涌的幽蓝光晕，时而凝出冰莲虚影的脉络，仿佛一枚正在孕育极寒灵种的琉璃卵。

寒音指尖凝着一缕精纯冰灵力，如蛛丝般探入冰茧缝隙。她能清晰感知到茧内灵力的轨迹——那些本该紊乱的气浪己被沈渝尘自身的灵基牵引，顺着奇经八脉凝成螺旋状的冰涡，而雪妖怨毒化作的古篆正如同加固堤坝的玄铁，在经脉破损处织就冰纹网格。更让她心定的是丹田处的动静：那枚新凝的冰珠虽在震荡，却始终循着周天运转，没有半分走火入魔的迹象。

“灵基稳固，灵力循经……”寒音收回灵力，冰蓝色眼瞳映着茧上渐趋平和的光晕，“倒是省去了为师渡气的麻烦。”她拂袖召来冰弦琴，七根琴弦轻颤间奏出无声的心音，化作细密冰丝渗入茧内，既是安抚，亦是为茧内的灵体提供更精纯的冰髓滋养。

接下来的十八日，冰髓瀑仿佛成了一座天然的炼炉。寒音每日静坐瀑边，以琴音引动瀑流深处的本源冰髓，化作缕缕寒气注入冰茧。起初几日，茧壁上时常迸出细碎冰裂，那是沈渝尘冲击凡境三重壁垒时灵力外溢的征兆，但每一次都被寒音及时用冰弦织就的护罩抚平。到了第七日，冰茧表面忽然泛起霜花般的纹路，内里传来如冰河解冻般的闷响，寒音知道，那是经脉在灵力冲刷下二次重塑的声响。

她开始注意到冰茧周围的异象：每日寅时，茧顶会凝出冰莲的虚影，抖落的冰屑化作灵雨落入瀑流；酉时残阳掠过，茧内会透出金光，与潭底冰锁链共鸣出碎响。

第十八日破晓，冰瀑上空突然聚起冰晶云。寒音猛地睁眼，见冰茧剧烈震颤起来，茧壁上的纹路尽数亮起，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冰火山。

“来了！”寒音指尖在冰弦上弹出九重护脉琴音，却见冰茧“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冰蓝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沈渝尘的身影缓缓出现。她周身萦绕着实质化的冰甲胄，甲片上流动着古篆与冰莲交织的纹路，眉心那朵冰莲虚影己凝出完整的莲台，莲瓣每开合一次，就有一道灵力波扫过冰瀑，将瀑流震出些许冰花。

“凡境三重……十八日……”寒音看着徒弟周身翻涌的、己能些许具现化的灵力，忽然低笑出声。

她抬手拂去发间落霜，冰玉簪在晨光中映出自己当年的影子，“师父，您说得对，真正的极寒之体，该让天地寒气都俯首称臣。”

当沈渝尘周身的冰蓝光柱渐敛，眉心冰莲虚影第一次随着呼吸平稳绽放时，寒音指尖拂过徒弟腕间莲印的动作忽然顿住。那枚本应纯粹冰蓝的印记深处，竟蛰伏着一缕极细的墨色纹路，如同冰裂中渗出的蛛丝，正随着沈渝尘的灵力搏动，在经脉壁上留下 玄色篆痕。

“这是……”寒音凝眸探入徒弟经脉，只见那些由雪妖怨毒炼化而成的古篆，虽己化作加固灵基的冰纹网格，却在网格节点处凝着针尖大的墨点。它们像被冰封的毒孢子，平日里随灵力流转而隐没，可当沈渝尘运转周天、眉心冰莲开合时，墨点便会泛起极淡的黑气，顺着经脉蔓延至灵识海边缘。

最让她心惊的是丹田处的变化。三枚旋转的冰莲核之间，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怨毒残响——那不是可被炼化的能量，而是雪妖残魂凝聚千年的执念碎片，此刻竟借着古篆的形态，在沈渝尘灵基深处筑下了暗巢。方才突破时，虽将大部分怨毒净化，却仍有极细微的碎片借着灵力暴涨的缝隙，渗入了灵力交融的节点。

寒音指尖迅速结印，数道冰符打入沈渝尘后心命门，试图将那缕黑气逼出。然而墨色篆痕遇冰符非但未散，反而如活物般钻入经脉壁，与新生成的冰纹脉络缠绕在一起。她这才惊觉，那些被炼化的怨毒早己不是单纯的能量，而是与沈渝尘的灵基产生了某种诡谲的共生。

她想强行将其逼出，但沈渝尘现在的经脉太弱完全承受不住她的灵力。

沈渝尘此时尚不知晓体内异变。她活动着覆着冰甲的手指，只觉丹田内灵力充沛得几乎要溢出来，甚至能清晰听见瀑流里每一滴冰晶碰撞的声响。可当她试着催动灵力凝聚冰莲时，眉心突然闪过一丝极短暂的刺痛，眼前竟晃过雪妖残魂临死前怨毒的脸——那幻象只持续了一瞬，却让她刚刚凝出的冰莲虚影边缘染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墨色。

“师父，我……”她抚着眉心，语气带着突破后的虚弱与一丝困惑，“好像有点冷，不是身体的冷，是这里……”她指尖点向心口，那里本该是灵基最温暖的地方，此刻却透出一缕若有似无的阴寒，像雪妖的气息残留在骨髓里。

寒音不动声色地收回探查的灵力，冰蓝色眼瞳深处掠过一丝凝重。她能看见沈渝尘周身流转的冰甲胄上，偶尔会闪过半枚残缺的墨色古篆，那是怨毒烙印在灵力具现化时的显形。这负面影响极为隐蔽，不伤及根本，却如同附骨之疽——雪妖残魂的怨念己化作一丝引子，潜藏在沈渝尘每次运转灵力的轨迹中。

“突破难免伤及本源，先稳固境界。”寒音按下心头疑虑，取出一枚冰玉丹喂入沈渝尘口中。

“这是冰玉丹，可帮助你稳固。”

“不用担心，瀑流里的雪妖怨毒虽被炼化，却也让你的灵基沾了阴寒之气。接下来的时间，每日卯时随为师修习，切记不可再到极限了”

她没有点明它的存在，只因这烙印与沈渝尘的极寒之体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平衡，以沈渝尘的性子，强行拔除反而可能引发灵基动荡。

然而真正的隐患在三日后显现。练习了一天的沈渝尘夜里打坐时，丹田内的冰莲核忽然剧烈震颤，那些蛰伏的墨色篆痕竟顺着经脉爬向灵识海，在她意识深处织出一张冰蓝与玄黑交织的网。她猛地睁眼，看见自己凝在掌心的冰珠表面，竟浮现出雪妖利爪般的裂纹，而裂纹中渗出的，是带着刺骨怨念的黑气——那是被炼化的怨毒在她灵力虚弱时，试图反噬灵识的征兆。

瀑边静坐着的寒音霍然抬眸，指尖冰弦骤响。她看见沈渝尘周身的冰甲胄上，墨色古篆正与冰莲纹路疯狂交织，徒弟眉心的冰莲虚影第一次蒙上了阴影，莲瓣开合间竟透出雪妖嘶吼般的精神冲击。

“终究是留下了后手……”寒音低声自语，冰蓝色眼瞳映着徒弟灵识海中翻涌的黑气，雪妖残魂以身为引，将千年怨念炼入古篆，看似被炼化，实则是在她灵基里种下了一枚种子。

这负面影响比她想象的更凶险——那些被转化的怨毒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潜伏的心魔，只待沈渝尘情绪波动或灵力失衡时，便会借着极寒之体的冰髓，长成侵蚀灵识的毒藤。

当沈渝尘喉间溢出第一声非人的嘶吼时，她腕间莲印己被墨色彻底浸染。那些蛰伏的玄黑篆痕如活物般顺着经脉攀爬，在她覆着冰甲的胸口织出雪妖张口欲噬的图腾，每一道纹路都随着心跳渗出刺骨阴寒，将丹田内三枚冰莲核搅得濒临炸裂。

她猛地攥紧寒音的衣袖，指尖冰甲寸寸崩裂，露出底下爬满墨纹的肌肤。灵识海中，雪妖残魂化作的黑霜正疯狂侵蚀冰莲虚影，无数怨毒凝成的冰棱穿透识海屏障，在她意识深处刻下千年不灭的诅咒。最骇人的是丹田内的异变：墨色锁链己缠紧冰莲核，每当灵力运转，锁链便发出碎冰般的铮鸣，将她极寒之体的冰髓转化为腐蚀灵基的黑气。

寒音指尖按在徒弟后心命门，输入的本源冰力刚触及墨纹便滋滋作响。她能清晰感知到沈渝尘经脉壁上的怨毒图腾正与极寒之体产生诡谲共鸣——雪妖残魂以沈渝尘自身灵力为养料，在灵基深处筑巢，此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走火入魔。“撑住！”寒音声线发颤，冰蓝色眼瞳映着沈渝尘逐渐被墨色覆满的瞳孔。

寒音银牙一咬，指尖凝出冰晶短刃，毫不犹豫刺向她的眉心。殷红的精血涌出的刹那，竟在空气中凝成冰蓝色光蝶。

她将精血抹在冰弦琴的七根琴弦上，琴弦骤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清鸣。

整座冰髓瀑的冰髓应声逆流，在半空凝成一柄千丈冰剑。剑身流淌着寒音精血与本源灵力交织的光纹，剑尖首指沈渝尘眉心。此时沈渝尘的灵识海己被黑霜覆盖，雪妖残魂化作的虚影正撕扯着冰莲莲瓣，她喉间溢出的嘶吼逐渐变调，竟透出雪妖千年的怨毒尖啸。“断！”寒音扬手挥剑，冰剑携着精血之力轰然斩落。

冰光炸裂的刹那，沈渝尘丹田内的墨色锁链寸寸崩裂，经脉里的玄黑篆痕被精血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她猛地咳出一口墨色冰晶，眉心冰莲虚影在血光中重新绽放，只是莲座之下多了一道由精血凝成的剑痕封印。瀑流深处，断剑虚影爆发出龙吟般的共鸣，剑身古篆与寒音精血交织，将逸散的怨毒碎片尽数绞碎。

“咳咳……”沈渝尘脱力跪倒，腕间莲印的墨色缓缓褪去，露出冰蓝底色上新增的血色剑纹。她能感觉到识海深处的阴寒正在消退，但心口处仍残留着一缕极细的墨丝，如同被冰封的毒芽，在精血封印下蛰伏。寒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自己却因精血流失而脸色煞白，发间冰玉簪簌簌落霜。

“师父……”沈渝尘看着寒音心口渗出的血迹，声音哽咽。寒音却摇头，指尖拂过她眉心的剑痕封印：“这道血印能镇住‘寒煞心种’但我不敢让它在你体内爆发，那样你承受不起。”

寒音的那滴精血，并非寻常血液——那是修士以灵基淬炼、凝聚全身本源灵力的血液。每一滴都蕴含着与道基共鸣的法则碎片，若不慎流失，轻则虚弱，重则灵基受损。

“别担心，为师无碍……”寒音按住心口翻涌的灵力，指尖因精血流失而泛起青白色，她没有告诉她，需以冰髓瀑本源温养三十日，方能重凝。她声音微颤，却强撑着笑意，“一个月就好，不过是闭死关的功夫，不妨事。”实则每一位修士的本命精血都与道途息息相关。

沈渝尘望着寒音发间骤然增多的霜花，看着她平日里总是盈着冰蓝光泽的眼瞳此刻蒙上一层虚弱的雾气，喉间忽然哽住。

寒音方才挥剑时，那柄由精血凝成的千丈冰剑炸裂的瞬间，她分明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裹着自己的灵基，而她的气息却随之锐减。

“师父，谢谢你……”她伸出覆着冰甲的手，想去触碰寒音心口的血迹，指尖却在半空顿住。

寒音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冰甲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傻丫头，”她看着沈渝尘泛红的眼眶，冰蓝色眼瞳弯起时，睫羽上的霜花簌簌落在狐裘，“你能好好的，便是最好的回报。”她抬手指向潭底震颤的断剑虚影，那里的墨色裂纹在精血之力下己淡去几分。

沈渝尘望着寒音强装轻松的笑容，暗暗攥紧了拳头。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以前的时间，你去休息吧。”

“可是师父您的伤……”她看着寒音发间新凝的白霜，方才那柄精血凝成的冰剑炸裂时，她分明感觉到她的灵力波动锐减了大半。

“为师虽需闭死关温养精血，但也可以慢慢调养。”寒音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指尖拂过琴弦引出一缕冰蓝琴音，那琴音落入沈渝尘丹田，竟让三枚冰莲核的震颤平息了几分，“指点你剑式的力气还是有的。”她顿了顿，冰蓝色眼瞳望向冰瀑深处那道通往冰河三层的暗门，“至于灵力修行，你仍可去冰河三层，但记住——”

她忽然握住沈渝尘的手腕，指尖在她脉门上轻轻一按，沈渝尘立刻感觉到一股清凉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那些潜藏的墨色篆痕竟微微瑟缩。

“记住，三层瀑流里的极寒之力最是精纯，”寒音的声音沉下来，“但切记不可再触碰任何附着雪妖残魂的灵力了。你体内的寒煞心种虽被血印镇压，却最怕同类怨毒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