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结盟·各取所需

靖王府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苏晚素色襦裙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握着萧珩给的玉牌，触手温润，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疑云。昨夜在温泉池边，他那句“本王陪你去”仍在耳畔回响，而此刻寝殿外传来的马蹄声，正将她拉向未知的西山别院。

“郡主，王爷在府门等候。”凌风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带着惯有的恭敬。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双鲤玉佩贴身藏好。镜中少女眉宇间己褪去替身时期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历经风雨后的沉静。她想起陈忠所说的“双鲤跃门”，想起萧珩黑眸中不容置疑的保护欲，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颈间梅花胎记——那是她与先太子妃血脉相连的证明。

府门前，萧珩身披玄色大氅，骏马在晨雾中刨着蹄子。他见苏晚出来，翻身下马，亲手为她拢了拢披风：“西山多瘴气，把这个戴上。”递给她一个绣着金线的口鼻罩，上面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与双鲤玉佩的纹样隐隐呼应。

“王爷费心了。”苏晚接过面罩，触到他指尖的微凉，心中泛起异样的暖流。

一行人策马西行，很快将繁华的京城抛在身后。山路愈发崎岖，萧珩放慢马速，与苏晚并辔而行。他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西山别院原是先太子妃的陪嫁别业，当年……”他突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痛楚的往事。

“当年如何？”苏晚追问，目光落在他紧握缰绳的手上，那里有道陈年旧疤。

萧珩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当年姑母常说，西山的云雾能藏住世间所有秘密。”他侧过脸，晨雾在他睫毛上凝结成霜，“包括先太子妃突然‘难产’的真相。”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马车在林若瑶日记里提到的双鲤石前停下，巨大的岩石天然形成双鱼交尾的形状，鱼眼处嵌着两枚白玉，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就是这里。”萧珩翻身下马，走到双鱼石前，指尖按在鱼嘴处的凹槽，“姑母曾说，双鲤吐珠时，便是秘密揭晓之日。”

苏晚凑近细看，发现凹槽恰好与双鲤玉佩的形状吻合。她取出半枚玉佩，刚放入凹槽，双鱼石突然发出“咔哒”声响，鱼眼处的白玉竟缓缓转动，露出背后的暗格。

“里面有东西！”苏晚惊呼，伸手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木盒。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没有血诏，只有一卷丝绸手札和一支断簪。苏晚展开手札，上面是先太子妃娟秀的字迹：

“阿沅吾女：为母自知时日无多，特将你送往江南绣娘处。双鲤玉佩一分为二，你持阴刻，为母留阳刻，待他日重逢，可合二为一。血诏藏于……”

手札在此处被利刃划破，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苏晚握着断簪，簪头雕着半朵梅花，与她袖中烧焦的锦帕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这是……”萧珩拿起断簪，眼中闪过震惊，“姑母的梅花簪，当年她失踪时就戴着这个。”

就在此时，林中突然传来箭矢破空之声。萧珩猛地将苏晚护在身后，长剑出鞘挡开三支冷箭：“有埋伏！”

数十名黑衣杀手从树后涌出，为首者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当年在乱葬岗追杀苏晚的刺客头领。“交出血诏，饶你们不死！”刀疤脸怒吼，手中鬼头刀劈向萧珩。

“找死！”萧珩将苏晚推到双鱼石后，长剑如银蛇出洞，瞬间挑飞两名杀手。苏晚躲在石后，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身影，想起他左臂未愈的伤口，心急如焚。

“郡主，接着！”凌风从侧翼杀出，掷来一把匕首。苏晚接过匕首，想起张嬷嬷教的防身术，趁乱刺向一名杀手的小腿。匕首入肉的触感让她胃里翻涌，却咬牙没有退缩。

“保护郡主撤退！”萧珩的声音被刀剑交击声淹没，他后背又中一刀，鲜血染红了玄色大氅。

苏晚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突然想起手札中的“双鲤吐珠”。她冲到双鱼石前，将另一枚阳刻玉佩嵌入凹槽——两枚玉佩合二为一的瞬间，双鱼石突然裂开，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

“王爷！这边！”苏晚大喊，拉着萧珩退入密道。凌风率军断后，密道入口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将追杀声隔绝在外。

密道内一片漆黑，唯有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幽幽蓝光。苏晚扶着萧珩前行，触到他后背的血渍，心沉到谷底：“王爷，您伤得很重……”

“死不了。”萧珩靠在石壁上，扯下衣襟包扎伤口，“先看看手札里还藏着什么。”

苏晚借夜明珠的光细看手札，突然发现撕裂处的纤维有被水浸泡的痕迹。“血诏藏于……水中？”她想起西山别院的莲池，“难道在池底？”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姑母曾说莲池下有密室，是先太子为她建造的避难所。”他挣扎着起身，“走，去莲池。”

莲池在密道尽头豁然开朗，月光透过池面洒下，映着满池枯荷。苏晚按照手札中的提示，找到池心的石雕莲花，转动花心，池底果然浮出一座石门。

“我下去看看。”苏晚脱鞋挽裤，却被萧珩拉住。

“水下可能有机关。”他解下腰间的玄铁锁链，“抓住锁链，本王带你下去。”

冰冷的池水让苏晚打了个寒颤，却见萧珩率先潜入水中，锁链在她手中绷首。水下密室的石门上刻着双鲤绕莲的图案，与玉佩纹样完美契合。她将玉佩嵌入石孔，石门应声而开。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防水的金匣。苏晚打开金匣，里面果然躺着一卷黄绢——正是先太子的血诏！上面详细记载了林啸天与柳氏毒杀先太子的过程，还附带着北狄密约的抄本。

“找到了！”苏晚激动得声音颤抖，却在此时听到水面传来异响。

“快上来！”萧珩的声音带着急切。

苏晚刚抓住锁链，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拖向水底。她低头，看到一张腐烂的人脸在水中浮现——是具穿着宫装的女尸，颈间还戴着半枚双鱼玉佩！

“是先太子妃！”萧珩猛地潜入水中，挥剑斩断缠绕苏晚的水草，将她托出水面。

苏晚瘫在池边，看着先太子妃的尸体被水流冲出，心中剧震。萧珩检查着血诏，突然抬头：“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未落，密道入口传来轰然巨响。两人冲出莲池，只见刀疤脸带着杀手炸开了密道，手中拿着皇帝的密旨：“靖王萧珩勾结先太子余孽，就地格杀！”

“保护血诏！”萧珩将血诏塞进苏晚怀中，挥剑迎向杀手。他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莲池的水，却依旧护在苏晚身前。

苏晚看着他浴血的背影，想起手札中“双鲤跃门，血诏定乾坤”的预言，想起他一次次的保护，突然明白了“天作之合”的真正含义——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生死相依的选择。

“王爷，”苏晚展开血诏，对着杀手们大喊，“先太子血诏在此，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杀手们闻言一阵骚动，刀疤脸却狂笑：“死到临头还想蛊惑人心！给我杀！”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陈忠带着东宫旧部杀到，手中高举先皇遗诏：“圣旨到！奉先皇遗命，迎先太子嫡女苏晚归宗，靖王萧珩辅政！”

刀疤脸见状，眼中闪过惊恐，转身想逃，却被萧珩一剑封喉。杀手们群龙无首，很快被东宫旧部剿灭。

苏晚看着陈忠手中的遗诏，又看看萧珩染血的笑脸，泪水夺眶而出。西山的云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莲池，照在双鲤玉佩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们做到了。”萧珩走到她身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先太子的冤屈，终于可以昭雪了。”

苏晚点头，握紧他的手。莲池中的先太子妃尸体被妥善安置，双鲤玉佩在阳光下合二为一，发出清越的声响。她知道，上部的迷雾己经散尽，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带着血诏回京，面对皇帝的反扑，以及自己作为先太子遗孤的未来。

“王爷，”苏晚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回宫吧。”

萧珩看着她眼中的光，黑眸中泛起温柔的涟漪：“好，本王陪你。”

一行人离开西山别院时，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颀长。苏晚握着血诏，感受着萧珩掌心的温度，知道下部的血夜惊变即将来临，但只要两人并肩，便无所畏惧。而这趟西山之行，不仅找到了血诏，更让她明白，所谓天作之合，是历经生死后的彼此交付，是权谋漩涡中唯一的温暖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