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求道者，当以膝行

郡主府，最清幽奢华的“听雨轩”，成了凌辰父女的临时居所。

轩内，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一应俱全。悠悠正开心地追逐着一只被阵法困住、无法飞远的彩色蝴蝶，小铁则像个尽职的保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比如小丫头自己绊倒自己。

凌辰则坐在轩内的书房里，手中把玩着那串青色的“观星台钥匙”。

【物品分析：‘空冥石’。一种能与特定空间频率产生共鸣的稀有晶体。其内部刻有三十六道权限密匙，与观星台的守护大阵相对应。制作手法……嗯，还算精巧。】

就在他准备深入研究这把钥匙时，一阵极轻的、带着犹豫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随即，侍卫前来通报：“凌先生，碧玉剑宗的剑无心，在门外求见。”

凌辰眉头微挑。

“不见。”

他的时间，不会浪费在一个己经判定为“失败品”的目标身上。

然而，侍卫面露难色：“先生，他……他长跪在门外，不肯离去。己经快一个时辰了。”

凌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起身，打算亲自去解决这个麻烦。

当他走到听雨轩的大门前时，看到的，是与演武场上截然不同的剑无心。

他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荣耀的碧玉剑宗核心弟子服饰，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他卸下了那柄让他引以为傲、也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宝剑“碧尘”。他卸下了一切的骄傲与光环，就那么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凌厉剑意，只有一片死寂，一片空无。

看到凌辰出来，他缓缓抬起头，双眼之中，没有了愤怒与不甘，只剩下一种大破灭后的、寻求答案的茫然。

“我……”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我不是来寻仇的，也不是来求您修复我的剑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凌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剑无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整整一个时辰、几乎让他道心彻底崩碎的问题：

“究竟……什么是剑？”

这个问题，若是问世间任何一个剑客，得到的答案或许是“兵器之王”，是“杀伐之器”，是“君子之德”，是“一往无前的道”。

然而，凌辰给出的答案，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剑，”凌辰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是一种利用杠杆原理和动量守恒，将使用者输出的生物能，通过一个狭窄的接触面，转化为高压强，以切断目标分子间作用力为目的的、冷兵器时代的切割工具。”

“……”

剑无心，彻底愣住了。

他想过千万种答案，玄妙的，深奥的，充满禅意的……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冰冷、无情、却又让他无法反驳的“定义”。

切割……工具？

他一生引以为傲的剑道，他所追求的“人剑合一”的无上境界，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就只是在使用一个……工具？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输。

他将剑视为信仰，视为神明，视为自己的一切。而对方，从始至终，都只是将剑，看作一个可以被分析、被理解、被掌控的“工具”。

格局，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个维度。

“噗通！”

剑无心，这个曾经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天才，对着凌辰，行了一个最标准、最虔诚的、弟子拜见师父的五体投地大礼。

“学生愚钝！”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恳请先生……教我！”

就在这时，悠悠抱着小铁的腿，从门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她拉了拉凌辰的衣角，小声说：“爹爹，这个大哥哥好可怜哦。他的心里，好像有好多好多碎掉的玻璃片……我们帮他把玻璃片粘起来，好不好呀？”

凌辰低头，看了看女儿那清澈的、充满了同情的眼睛。

随即，他再次看向地上跪着的剑无心。

“我的知识，不是免费的。”他缓缓开口。

剑无心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只要先生肯教！学生愿付出一切代价！”

凌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仿佛计谋得逞般的弧度。

“很好。”他指了指正好奇地看着剑无心的悠悠，“从今天起，你就是她的专属陪练兼首席保镖。你的第一课：忘掉如何杀人，去学学……怎么给一只蝴蝶，搭一个不会漏雨的窝。”

剑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