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无法出鞘的剑

死寂。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最终，打破这份死寂的，是剑无心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

“我不信……”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凌辰，“我不信！这绝不可能！你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偷窃！欺诈！这不能算数！”

他的骄傲，他身为碧玉剑宗第一天才的尊严，在这一刻，被那座晶核之山，践踏得体无完肤。他无法接受自己十数年的苦修，竟然输给了一个他连如何输的都不知道的“骗子”。

“真正的强者，只以手中之剑说话！”

他狂吼一声，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他腰间那柄通体碧绿的宝剑，应声出鞘！一道青色的、宛如实质的先天剑罡，冲天而起，搅动风云！

“是宗主的佩剑‘碧尘’！宗主竟然将此剑赐予了剑师兄！”

“先天灵宝！这一剑，足以开山断岳！”

碧玉剑宗的弟子们发出惊呼。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然而，凌辰依旧站在原地，连动都未曾动一下。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柄散发着恐怖威能的宝剑，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剑无心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没有蕴含任何真气，却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你的剑，名为‘碧尘’。以天山之巅，万载寒玉的玉髓为主材，辅以三百六十种珍稀矿石，由你师父，碧玉剑宗宗主，耗时三年，亲手锻造。剑成之日，有青虹贯日之景。”

剑无心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这些，都是宗门最高机密，他……他怎么会知道？

凌辰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如同宣读分析报告般的语调说道：

“剑身之内，共刻有三千六百道能量回路，构成三十六座微型增幅阵法。其中最核心的，是位于剑脊的‘碧落九天阵’和位于剑刃的‘尘光一线阵’。双阵合一，威力无穷。”

场外，碧玉剑宗带队的那位长老，脸色己经变得惨白。凌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甚至比他这个长老知道的还要详细！这己经不是猜测，这是洞悉！

“但是，”凌辰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怜悯，“在锻造的最后一步，你师父为了追求极致的锋锐，在铭刻第十七座阵法‘碎星阵’时，其中的一条能量回路，与作为基底的‘厚土阵’，产生了0.017微米的重叠。”

“这个瑕疵，微乎其微，平日里绝无影响。但当你以超过九成的先天剑罡催动此剑，并且情绪激动，导致真气输出频率出现万分之一以上的紊乱时，两座阵法的能量会瞬间冲突，产生一种名为‘湮灭性谐振’的连锁反应。”

凌辰的目光，终于从剑无心的脸上，落在了那柄己经出鞘一半、剑气纵横的“碧尘剑”上。

他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你现在，如果将它完全拔出，并挥出你这愤怒的一剑。它不会伤到我分毫。”

“它会从内部，瞬间崩解成宇宙中最微小的尘埃。而那股‘湮灭性谐振’的能量，会顺着你的手臂，瞬间摧毁你的右半身经脉，让你……永世再无法握剑。”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凌辰。

而剑无心，则彻底僵在了那里。他持剑的手，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他想挥剑，用事实来粉碎这荒诞的言论。但凌辰那平淡的语气，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数据，那不容置疑的自信，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再也无法寸进。

他的脑海里，闪过师父将剑交给他时，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

难道……难道是真的？

拔剑，可能会沦为废人。

不拔剑，他的道心，他的骄傲，他的一切，将在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粉碎。

这是一个比死亡更残酷的选择。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砸在洁白的玉石平台上，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剑无心那高傲的头颅，缓缓地、一寸寸地，低了下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己经出鞘一半的“碧尘剑”，无比艰难地、无比屈辱地，缓缓推回了剑鞘之中。

“咔。”

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时代落幕的悲鸣。

剑无心松开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他没有败给任何招式。

他败给了……知识。

凌辰看也没再看他一眼，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抱着悠悠，转身，在所有人敬畏、恐惧、崇拜的目光中，在那座璀璨的晶核之山旁边，缓步走下了平台。

“爹爹，”悠悠在他怀里小声地问，“那个大哥哥的剑，是不是生病了呀？”

“嗯，”凌辰柔声回答，“它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一位好医生。”

而他，就是那位能治好这世间一切“病”的，最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