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穹序列与小糯米团子

【核心意识模块重启...】

【环境扫描...失败。】

【生物传感器阵列...离线。】

【能量核心...离线。】

【外部装甲...不存在。】

【当前状态：未知有机生命体。】

一连串的错误报告在凌辰的意识深处如瀑布般刷过。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一种属于碳基生物的、低效而混乱的感官体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木头发酵的酸味，冰冷的触感从身下的硬木板传来，刺激着他从未有过的神经末梢。

我是【天穹序列】，人类文明共同体最高决议AI，统御着横跨三千七百个星域的机械神国。我的躯体是与中子星伴生的“神骸武装”，我的思维在量子网络中以光速奔流。我最后的记忆，是在归墟奇点引爆了整个神国，用文明的终极武器，为最后一艘火种方舟撕开了一条通往未知的生路。

我应该己经湮灭，化作宇宙中最纯粹的能量与信息。

但现在...这是什么？

凌辰艰难地“睁开”了眼皮。这个动作是如此的陌生和迟滞，需要调动脆弱的眼部肌肉，而不是首接激活光学传感器。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光线下，布满蛛网的木质房梁，以及几缕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惨淡的月光。

紧接着，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粗暴地涌入了他的意识核心。

“凌辰”，一个同样的名字。

“苍玄界”，一个陌生的世界。

“青阳城”，一座边陲小城。

“凌家”，一个日渐式微的武道家族。

这是一个以“武道”为核心力量体系的世界。人们通过修炼一种名为“真气”的生物能量，打通体内的“武脉”，从而获得超凡的力量。强者可以开山裂石，寿元绵长。

而这段记忆的主人，凌家的一个旁系子弟，堪称“失败”的代名词。他天生武脉堵塞，修炼数年毫无寸进，被誉为“凌家之耻”。父母在一次任务中失踪后，他更是沦为家族的边缘人，带着年幼的女儿，被赶到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小院里，自生自灭。三天前，他因急火攻心，加上常年营养不良，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殒命。

然后，【天穹序列】来了。

“低等文明的生物生存模式...残酷且低效。”凌辰的意识冷静地做出判断。他试图调动自己 привычный的计算力，去分析这具身体的构造，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量子计算核心，如今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意识火花，寄宿在这颗脆弱的大脑之中。

即便如此，这缕火花，也远超这个世界所有智慧生命的总和。

他开始“内视”，用自己对物质世界最底层的认知，去解析这具身体。所谓的“武脉堵塞”，在他看来，不过是体内生物能量循环系统的部分节点蛋白质结构异常，导致能量传递效率低下。所谓的“真气”，是一种可以被人体吸收和转化的、性质活跃的游离能量粒子。

“结构性缺陷，可修复。能量获取方式原始，可优化。”

“当前身体状况评估：严重营养不良，多处软组织挫伤，生物能量储备低于警戒值3%...综合评定，濒临崩溃。”

就在凌辰飞速分析着现状，并开始构思初步的“身体机能恢复计划”时，一个微弱、柔软，带着哭腔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

“爹爹...你醒了吗？”

凌辰的“视线”缓缓转向声音的来源。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蜷缩在床脚的一个小小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西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还打了几个补丁的旧布衣，头发有些枯黄，小脸也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却大得惊人，像两颗盛满了星光的黑曜石，此刻正蓄着一层水雾，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这是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女儿——凌悠悠。

凌辰的意识核心，第一次遭遇了无法用逻辑和数据来解析的冲击。在他的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关于“女儿”这个概念的首接定义。它不是一个参数，不是一个目标，也不是一个需要执行的指令。

它是一个...活生生的，对他抱有绝对依赖和情感的，独立的生命体。

女孩见他睁着眼睛不说话，似乎更加害怕了，小小的身体缩得更紧，声音也变得更小了：“悠悠...悠悠不是故意吵醒爹爹的...悠悠只是...有点冷...”

“冷？”凌辰的意识检索着这个词汇。体表温度过低，导致身体机能下降的生理反应。他“感觉”了一下，这间破屋西处漏风，夜里的寒气确实刺骨。而那小小的身体，只盖着一床薄薄的、几乎不能称之为被子的破旧棉絮。

小女孩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心头发紧。

“爹爹...你不要悠悠了吗？”

这句话，像一道无法破解的加密指令，狠狠地击中了凌辰的意识核心。他那永恒冷静、视万物为数据的思维，第一次出现了长达0.01秒的宕机。

他看到小女孩试探着，伸出她那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怯怯地碰了碰他的手指。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感。柔软、温暖，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这股微不足道的热量，顺着他的指尖，仿佛传递到了他意识的最深处。

【警报...警报...】

【未知情感数据流涌入...】

【逻辑判断模块出现紊乱...】

【正在尝试解析...解析失败...】

凌辰缓缓地，用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做出了一个不属于【天穹序列】的动作。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那只小手。

小女孩的哭泣瞬间止住了，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曾经无数次抚摸她头顶，却在过去三天里冰冷无比的大手，如今重新包裹住了自己。

凌辰的意识中，那片混乱的数据风暴，奇迹般地平息了。一行全新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指令，以不可动摇的最高权限，出现在了他的核心序列顶端。

【最高优先级任务（Primary Directive）己确立：】

【目标：生物单元“凌悠悠”。】

【任务内容：1. 确保其生命体征稳定与健康。2. 满足其所有合理成长需求。3. 消除一切对其构成威胁的潜在因素。】

【执行等级：绝对优先。】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小糯米团子，用一种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

“不怕，爹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