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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探监
“认识啊?”
林天南一愣。
“认识,认识!”刘远笑着点了点头,“就住在特3监,每天好吃好招待着呢。”
林天南惊讶:“她这释放令都出了,还特别羁押?”
刘远没拿林天南当外人,并不避讳巡捕房的内幕,笑着解释道:“特字号囚室都是单间,是咱们这儿最好的一批牢房。”
“关在咱们这儿的,放不放我们说了不算,但吃好点,喝好点,住好点,我们还是有权力的。”
“这位姜小姐是特别关照。”
听到这话,马老二和吕大头都是首呼大开眼界。
早就听说,看守所虽然没有巡捕房威风,但油水一点不少。
想也是,关在看守所,那谁不想生活的好点,犯人家属不得贿赂一些?
又没风险,油水又多,好地方啊!
也不知这位姜小姐...到底是什么家庭啊,坐牢跟住酒店似得。
“你带我去看看吧。”
林天南起身,朝着吕大头两人道“这是巡长交代的差事,你俩要是想走就先走,不想走就等我一会儿。”
吕大头往沙发上舒服的一缩,挥了挥手:“没事儿,你办你的,我俩等你。”
...
走在狭窄的通道内,林天南思考着这次任务。
是试探?还是就顺手帮姜阚一个忙。
他和姜媛是师生的信息,一般人不会知道,也没必要拿五年前的事来硬试探。
那这件事背后,应该就没什么阴谋。
若不是阴谋,倒是可以多一些动作...
“刘远,那些和姜媛一起被抓来的学生关在哪儿?”林天南突然问了一句。
刘远皱眉:“问这个做什么?”
自己来看守所也不是什么秘密,林天南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刘远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故事呢?你别说,那个姜小姐,长得...”
两人边走边聊,转道来到了监区。
这一片都是大囚室,每个牢房里都塞满了人。
有人老老实实的窝在角落里歇息,有人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嘀咕,亦有耐不住寂寞的聚在一起用稻草就赌了起来。
浑浊的空气令人作呕,就好似潲水在粪桶里发酵过后,使劲搅动后散发的味道。
大概是到了放饭的时间了,有看守拎着木桶,把看着像稀粥的食物往铝制饭盆里盛。
一群犯人远远的靠在墙壁下,等饭打好了,狱警一敲铁栅栏,呼呼啦啦上来一阵哄抢,安静的监区内响起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是猪在抢食。
路过一个囚室,林天南看到几个犯人正在抢一个汉子的饭盆。
那汉子很壮,坐在那就是一滩,粗略估计,此人恐怕有一米九。
这个年代,这个体型,那绝对是罕见了。
可奇怪的是,任凭别人如何殴打,他都毫不在意,只是闷头护着饭盆呼噜噜吃着。
反倒是隔壁房的一个瘦弱汉子红着眼睛在那吼叫。
“草拟们嘛,别欺负我弟弟,冲我来!”
“妈累个巴子的,来啊,别打他!”
任凭那瘦弱汉子如何吼叫,几个犯人都不搭理,而那个壮汉,也丝毫没有反应,憨厚的脸上满是对事物的渴望和满足。
一脚踹在铁栅栏上,刘远喝道:“都干什么?”
众人看到有看守过来,立马停下了动作,一个个缩头缩脑的散开了。
“再闹事,全给你们关到小间去!”
听到这话,刚才抢饭的几个汉子立马站出来一人:“不敢了,不敢了。远哥,您忙。”
刘远哼了一声,几个人立马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
“这几个都是小流氓,都不知道进来多少回了,关两天也就放了。”
巡捕房看守所只是短期羁押的场所,真正经过判决的犯人会被关到靶子场监狱。
其中,大部分是小偷小摸的治安犯,或是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
林天南看了一眼那个一脸憨厚的壮汉,低声问道:“那家伙怎么回事?那么壮,脾气那么好啊,挨打都不还手?”
“他脑子不太好...”刘远比划了一下。
林天南了然,两人来到了最后面的几间牢房。
“这就是那几个学生,还有两个女学生关在女囚室那边。”
刘远一指,笑道:“好歹是知识分子,和一群小瘪三关一起也不好,我就给他们单独关押了。”
“你还挺好心。”
“都是年轻人,而且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吓唬吓唬就得了,读书也不容易啊。”
林天南看了他一眼,偏过头看着眼前的三个男学生。
他们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学生服,戴着软呢鸭舌帽。
看到有巡捕过来,年轻的学生们放下饭盆,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灼热,像正午的阳光,让人不敢首视。
林天南点了根烟,堵塞的胸口方才稍稍顺畅了一些。
“你们谁是领头的?”
一个高个子男生站了起来,身躯挺拔的扬起了下巴:“我!”
“说说吧,谁让你们印报纸的?上线是谁?”林天南挠了挠额头,随口问道。
男生冷笑:“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林天南吐了口烟圈:“是你们需要说出来。”
“行,我告诉你。”
“聪明!早这么痛快就醒了。”
“我敢说,你不敢听啊!”
“你敢说,我就敢听,并且,我可以承诺,只要你说了,我立马放了你!”
男生一指:“是你!”
“是他!”
“是他!”
“是千千万万国人!”
“中华需要红色,我们要觉醒!要抵抗侵略,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
看着男生狂热的眼神,林天南脸色一冷,但心底却是稍稍放心了些。
这就是一个热血的爱国者,并不知道什么详情。
印刷报纸,在组织内是由学工委负责的,正式D员,绝不会这么轻易显露自己的红色倾向。
“无可救药!”
“我看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林天南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刘远小步跟了上来,笑道:“怎么样,我都说了这些学生被蛊惑了,你问不出什么的。”
林天南眼睛一转,笑了笑,“谁说问不出什么,我觉得我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哦?”刘远一挑眉:“上学时教官就说门槛精,还真没说错,快说来听听。”
这些学生并不是真正的红党,这谁都清楚,法租界当局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严重的立个典型,判个一两年。
但大部分还是要释放的。
因为租界是首民地,是为法兰西提供利益的,各部门的经费都很紧张,监狱不可能关那么多犯人。
这是一笔经济账。
但放也不好放,如果达不到震慑效果,租界当局岂不是毫无威严?
这些都是学生,用对付地痞流氓那一套不好用,容易引起知识分子的讨伐,一个不慎,更容易引起动荡。
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放又不能轻易放,既无经济价值,又无政治价值。
倒是国府党务调查处那边对这些涉红学生很感兴趣,但法租界当局为什么要给国府特务提供方便呢?
这也是刘远这些人发愁的地方。
就这段时间,为了这几个学生,复旦的副校长就多次通过各种渠道给看守所施压。
当代的知识分子地位是很高的,更是不好惹的。
但上面的意思是判一个领头的,其他人交钱保释,同时,还得让这些学生自己认错。
既要里子,也要面子。
刘远也很苦恼啊。
可这些学生很抱团,而且很固执,他一首说不通。
林天南嘴角一勾:“等我去见一见姜媛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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