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谁都不简单，中统的棋子是他

傍晚时分。

巡捕房门口渐渐热闹起来，巡捕们三五成群的吆喝着，或两三人相约去新开的酒馆喝口小酒，或相邀去耍两把。

马老二架着帽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巡捕房大门。

正哼着小曲，琢磨着待会去哪里敲顿晚饭，拐角处，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男子，正有意无意的朝他晃悠着手里的申报。

看清那人的长相，马老二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对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西下看了看，马老二犹豫了一下，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一家重都小面馆，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了拐角处。

“老板，两碗小面。”

“得嘞！”

老板热情的一扬下巴，闷头煮起面来。

“李老板，有什么事么？”马老二忐忑的给李崖倒了杯茶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手指轻敲在桌面上，李崖目光在西周游离，不疾不徐道：“医院那边没引来红党。”

“我知道。”

“哪里出问题了？”李崖轻飘飘的声音，却带着丝丝怒意和质问。

马老二是他两年前发掘的暗探，陆续也给他提供过不少消息，虽没什么绝密情报，但很准确。

麦兰巡捕房疑似有红党特工，就是他提供的。

李崖对此也进行过详细调查，可信度很高。

只是，这个红党很狡猾，法租界巡捕房又并非国府势力范围，因此一首没有抓到对方的尾巴。

通过麦兰捕房的红党特工将消息传递出去，是关键的一环，现在这一环出问题了，这让李崖很是恼火。

“说实话，我也没搞清楚。”

马老二满眼疑惑道：“红党在马迭尔被捕的消息，在巡捕房上下不是什么秘密，只要那个红党在，就一定会得到消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行动，明明在医院就是最好机会，他们在等什么。”

李崖眯着眼：“你就没怀疑，麦兰捕房没有红党？”

马老二一愣，低吼道：“不可能！”

话音一落，他西下看了一眼，随即道：“我很确定，巡捕房里一定有红党的人！”

“去年八月份，金神父路抓捕，十月份，安德里的枪击案，都是有人提前泄露消息，才让红党跑掉的啊。”

“而且，之前落网的红党也侧面承认了巡捕房有红党的内应，这是没问题的。”

李崖不耐烦的点头：“是是是，你说的我也知道，可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这次，那个红党没动作！”

马老二一愣，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这些中统的家伙，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

李崖这次来，不是问原因，而是要说法。

两人沉默了下来，面馆老板端着托盘，“面来喽！”

挖了两勺辣椒拌在面里，李崖呼哧呼哧吃了口面，而马老二却是全无胃口。

这次行动他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李崖搞得这么大，连巡捕房高层都有人帮忙，肯定是花了大力气的。

到现在没结果，李崖肯定要背锅，以他的作风，他不好受，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好受！

这两年，他从李崖那拿了不少钱，可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啊...

拿着筷子搅动着己经坨了的面条，马老二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突然抬头道：“有个人很可疑！”

“谁？”李崖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问道。

“林天南！”

马老二斟酌道：“抓捕行动之前，赵巡就透露了这次抓捕的目标身份，而林天南是比大部队先到的。”

“抓捕时，也是他动的手，抓捕结束后，他和那个红党产生过冲突，把他打伤了送到医院的。”

“到了医院之后，他两次去过诊室，并且和你的人发生过冲突！”

马老二越说思路越清晰，急促道：“假设，假设他是那个红党，他全程参与了，接触的信息也最多，很可能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准啊！”

“那就很可疑了...”李崖撂下筷子，掏出烟盒的动作一滞：“等等，你是说，我安排在医院盯梢的人被发现了？”

“碰上的。”马老二解释道：“你的人骚扰护士，刚好被他碰上...”

李崖当即把刚抽出的烟卷碾碎，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妈的，干这一行，就怕这种没脑子的下属，再好的安排执行不下去也是扯淡！

看着脸色阴恻恻的李崖，马老二咽了口唾沫。

他倒不是认定林天南就是红党，而是这事需要个甩锅的。

李崖的谋划出了问题，但他妈哪儿出了问题，他又怎么知道呢？

他就知道，会有红党被捕，让他注意巡捕房内有谁会接近被捕的人。

至于详细情况，李崖根本不可能告诉他。

那现在出问题了，中统都搞不清楚，他又怎么能弄明白呢？

李崖现在质问他，要么他背锅，要么他给对方一个合理的怀疑对象。

他肯定背不起。

而林天南，就很合适。

反正，林天南也有背景，在马老二想来，李崖想查林天南，也不是那么容易得。

让他们互相咬吧...

“我就事说事。”马老二低声解释道：“如果说谁最可疑，那就是林天南，可是他这个人，有点背景，不好弄...”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李崖起身戴上帽子离开。

马老二松了口气，目光落到了碗底压着的一叠法币。

想了半晌，他呼噜噜的将冷掉的面条吃了个干净，起身把钱揣到兜里。

“结账！”

...

宝康里，一个小院门口。

马老二拎着两包中药和一个陶罐，步伐沉重的推开了门。

来到堂屋，就听到卧房内不时的传来女人的咳嗽声。

马老二揉了揉脸蛋，换上一副笑容：“小勤，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吃的鸡汤馄饨。”

床榻上，躺着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她看上去很苍老，褐色的眼睛浑浊无光。

“咳咳，二嘎，买啥馄饨，昨天还剩点窝头，待会热热就行了。”

马老二坐在床边握着女人冰凉的手，笑呵呵道：“买都买回来了，吃热的，窝头明天早上我吃，正好不费事，我还能多睡一会。”

说着，他拎起床头上自制的小桌板摊好。

“你先吃，我去给你熬副药。”

女人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上，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道：“二嘎，我的病我知道，你不用再花那冤枉钱了。”

“呵呵，人家翁大夫说了，你这个病能治，就是需要慢慢治，你别急。”

马老二拎着药，转身来到院中，弯腰拿起靠在墙角的药罐。

妻子病了十来年，家里穷了十来年。

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抠门，那么费尽心思的找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