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军统的考察

法币刚刚发行不久，如顾西爷这些老人，对其还是秉持着怀疑的。

交易往来，还是坚持以大洋金条为主。

不得不说，这些青帮大佬，可以说他们坏，但个顶个的脑子够用。

林天南看了看德胜茶楼，并没有将钱送还。

不必多言，这金条大约价值3000块现大洋，是顾西爷给他做生意的本钱。

也是老辈对小辈的爱护，更是青帮大佬的面子。

而面子，重于一切。

洋泾浜关卡。

这里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往来的主要通道之一，两界在此设有检查站关卡，以检查往来行人和车辆。

林天南坐着黄包车，看着两岸林立的高楼住宅，商铺洋行，微微失神。

浜，即为小河沟。

洋泾浜上铺设各桥，以让行人通过。

原本的洋泾浜是一片原野，这条河在潮水期，便能驾驶小船穿行而过。

民国初，洋泾浜各桥多柴草粪船，且桥身狭窄，不便通行，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便填河筑路，修建了这条爱多亚路。

两大租界日益繁荣，两岸住房陆续兴建，各路中外商贾纷至沓来，这里也就成了沪上最繁荣的地区之一。

当然，洋人带来的不仅是繁荣...

“你这里面是什么，打开！”一名安南巡捕冲着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大声嚷道。

关卡有宽阔的车道和人行道。

车道大都是随意抽查，因为能开车的都是富绅豪门。

但行人...待遇就不一样了。

租界虽是洋人设立，但近九成以上还是华人。

以抗战时期的数据来说，法租界有近百万人口，而洋人的数量，大概在4-5万左右。

此刻，关卡前，一个安南巡捕正在刁难一对母子。

林天南抬眼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那妇人约莫20出头，虽衣着朴素，却也身姿风韵。

他听说过，有些安南巡捕会借口检查时，趁机占妇人的便宜。

“我...我这里面就是一些女人家的衣裳。”被刁难的那名妇人红着脸，卑微的根本不敢抬头，声音颤抖道。

安南巡捕怪笑：“你这么害怕，是不是里面有危险物品？”

“走！跟我去检查站检查！”

看到这一幕，后面排队等候过关的行人己经有人反应过来了，暗骂这巡捕禽兽！但他们，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那个害怕的躲在母亲背后的小男孩，林天南丢下烟头，走下黄包车。

推开人群，林天南三两步冲上关卡，一脚踹翻了那妇人的箱子。

旧衣裳散落一地，零散的还有一些妇人的贴身衣物。

这变故让所有人都一惊。

林天南骂道：“妈了个巴子，过了关等这么半天，老子分分钟几百大洋进账，你们在这磨蹭什么！”

那安南巡捕一愣，手掌按在枪栓上就要拉动。

但看到林天南的衣着，顿时又止住了。

“看什么看！”林天南斜了他一眼，指着鼻子骂道：“不服？给我接霍森督察长电话，我要问问他，他的手下是怎么做事的！”

这句话，林天南是用法语骂的。

那安南巡捕一怔，赶忙敬礼道：“抱歉先生，我这就放行！”

“快！”林天南颐指气使的骂道：“耽误老子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么一闹，原本缓慢的人流终于涌动起来。

那名妇人趴在地上，抹着眼泪收拾自己的衣物。

林天南看了看表，突然上去一脚把妇人刚收拾一半的箱子踹开，吓得那妇人浑身一个激灵。

“别在这碍事！滚！”

看着林天南那奢华的衣装，以及刚才叱骂巡捕的样子，妇人强忍着悲痛，看了看自己的箱子，一时竟没了动作。

重新坐上黄包车，穿过那如雕塑般的妇人时，随手丢下几张法币。

“赶快滚！一堆破烂要它干什么？”

那妇人悲愤欲绝，手掌颤抖的捡起纸币，拉着小男孩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己经走远的林天南，回头瞥了一眼后方，见那妇人己经远远离开了关卡，这才松了口气。

他走后，那些安南巡捕指不定会把气撒在那对母子身上。

他别无他法。

天阴沉沉的，一如林天南的心情。

闭上眼，强忍着泪水流下。

林天南在心中默念：“请原谅我，我的同胞！”

不远处，一辆黑色汽车缓缓跟上。

后座被厚厚的车帘遮挡，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玩味的冲着前排笑道：“这就是你推荐的好苗子？”

宋清远扶着方向盘，面色如常道：“余老板，他的表现尚可吧？”

在得到顾秋妍的汇报后，宋清远动用了自己的资源，开始彻查林天南的过往。

然而，越查，越让他惊喜！

林家在江山名气不小，林氏家族成员的过往也并不隐秘。

林天南祖父林文堂本是浙省富商，同盟会时期，就曾出钱资助过革命事业。

北伐战争期间，为北伐军筹措粮饷，提供了很大的支持。

父林修崖，母李明雅，都是国党党员，民国17年，为北伐军运送物资时，遭吴佩孚部炮击，壮烈牺牲。

林氏一族，满门忠烈！

而林天南的履历也很优秀，民国2年（1913）生人，民国19年（1930）考入复旦大学，民国21年（1932）毕业后，因其祖父病重，返乡尽孝。

民国24年（1935），林文堂逝世，林天南处理完家业后，来到沪上，受其曾经的老师欧阳震庇护，后经过其指引考入法租界警察学院培训班，半年后，入职麦兰巡捕房。

这么一个根正苗...蓝的党国后辈，绝对是党国需要的人才！

这不，余副主任来沪公干，宋清远就赶忙汇报了这一情况。

两人今天的跟踪，以为日后吸纳林天南入军统做考察。

“这小子，有点意思！”余乐行笑呵呵道：“看似对受苦受难的同胞麻木不仁，欺压良善，但却也是帮了那妇人的一把，如果他不插手，今天那妇人恐怕要遭罪了。”

“余老板慧眼！”宋清远拍了个马屁：“我也觉得，林天南不是什么麻木不仁之辈，只是身处这世道，不得己而为之。”

“可，万一呢？”

余乐行勾着嘴角：“若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呢？”

“这...不应该吧。”林清远有些迷糊，他对林天南感观极好，自然是往好了想。

“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除非扒开他的心看看。”余乐行摇了摇头：“所以我说，这小子啊，有点意思。”

“让你猜不透他的用意，有点...滑头！”

宋清远犹豫道：“那余老板您的意思是...”

“是个可造之材！”

余乐行拿起报纸盖在脸上，半晌后哼了一句：“那个任务，让他试试，通过了，把他带到杭城交给我训练训练。”

宋清远一笑，余主任，这是看上了啊。

也是，家世清白，根正苗蓝，而且还是高材生。

这样的人才，正是党国亟需的干才。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出身。

江山俊杰！

戴处长，就是江山人...

外滩。

沪上外滩，黄浦江畔。

宽阔的马路上，车流如梭，远处的英籍巡捕的铜哨声和黄包车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繁闹异常。

微咸的海风从江面上吹来，远处的江面上，不时的响起阵阵汽笛声。

林天南打量着道路两边的建筑。

巴洛克风格的亚细亚大楼，米字旗飘扬的英领馆，金贵逼人的华懋饭店，哥特式钟楼的海关大楼...

各国旗帜飘扬，往来皆是衣着华丽的富绅与洋人，让人仿佛置身数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