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族回忆

林渊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祖宅的朱漆大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的烛光将门前石狮子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伸手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时光在这里凝固了百年。

门轴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庭院里的景象映入眼帘。记忆中那个曾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此刻被齐膝高的荒草覆盖。东南角的葡萄架早己坍塌，藤蔓像一条条枯死的蛇，缠绕在斑驳的砖墙上。月光下，一口古井的轮廓若隐若现，井口的辘轳上结满了蛛网。林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井沿，那里还残留着父亲当年教他打水时留下的磨痕。

"小渊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渊转身，看见三伯林宗远站在二门处，手里握着一盏老式马灯。老人的背比半年前更驼了，青布长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三伯的右腿微微颤抖着，那是三十年前下墓时被落石砸断的后遗症。

三伯将马灯递过来，灯光映出他眼角深深的皱纹："先去祠堂吧，族老们都在等你。"

穿过庭院时，林渊的裤脚被荒草上的露水打湿。他的目光扫过西厢房的窗棂，那里曾是父亲的书房。记得十岁那年，他偷偷溜进去翻找父亲的笔记，被突然归来的父亲逮个正着。"这些东西不是你现在该看的。" 父亲说着，却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罗盘，在月光下教他辨认二十八宿的方位。那枚罗盘的边缘刻着 "林正坤" 三个字，是爷爷的遗物。

祠堂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林渊伸手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香火味扑面而来。供桌上摆满了历代先祖的牌位，最上方是爷爷林正坤的灵位，两侧烛火摇曳，将牌位上的金字照得忽明忽暗。供桌下方的青砖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血手印，那是爷爷临终前留下的。

五位族老围坐在八仙桌旁，他们的面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为首的大爷爷林宗德缓缓起身，布满老年斑的手按在桌面上："小渊啊，你父亲... 是为了家族的诅咒..."

"诅咒？" 林渊握紧了拳头，"三伯在电话里说父亲是在陕西出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族老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三伯开口："去年冬天，你父亲在秦岭深处发现了一座先秦练气士的古墓。他本以为能找到破解诅咒的线索，没想到..." 老人的声音哽咽了，"墓里的机关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渊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最后一次回家的情景。那是三个月前的雨夜，父亲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怀里抱着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小渊，这是爷爷当年留下的寻龙诀。" 父亲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等爸爸这次回来，就带你去看真正的古墓。" 书的扉页上，爷爷用朱砂写着："秦岭深处，丹炉为引，破咒之机。"

"他在墓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林渊追问道。

大爷爷叹了口气："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负责接应的三叔公只说，墓里的流沙层突然坍塌，你父亲为了保护同伴，被埋在了下面。"

林渊只觉得一阵眩晕，他扶着供桌站稳，目光落在爷爷的牌位上。父亲曾说过，爷爷当年盗掘古墓时触发了诅咒，从此林家血脉活不过二十五岁。为了破解这个诅咒，父亲几乎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从关中平原到西南山地，从汉墓到唐陵，每一次都是生死边缘的试探。林渊还记得，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在古井旁独自待很久，对着水面喃喃自语。

"我们本想等你毕业再告诉你真相。" 三伯的声音低沉，"但现在看来，这个担子... 终究还是要落在你肩上。"

林渊抬起头，看见族老们眼中的期待与担忧。他的目光扫过祠堂的墙壁，那里挂着历代家主的画像，每一幅都带着同样坚毅的神情。突然，他的视线被一幅不起眼的卷轴吸引，那是爷爷临终前留下的《寻龙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全国各大古墓的位置。在秦岭的位置上，画着一个扭曲的人形，周围环绕着八个卦象。

"我想看看父亲的遗物。" 林渊说道。

三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一本磨损严重的笔记本、一把刻着 "林正坤" 字样的洛阳铲，以及那枚青铜罗盘。林渊拿起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父亲的笔记，有些地方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在最后一页，父亲用颤抖的笔迹写道："丹炉己毁，诅咒未解，吾命休矣。"

林渊的手指轻轻抚过纸上的血迹，仿佛能感受到父亲临终前的挣扎与不甘。他的目光落在洛阳铲上，铲柄上的 "林正坤" 三个字己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但每一道刻痕都仿佛诉说着林家三代人的宿命。这把铲子，爷爷用过，父亲用过，现在传到了他的手中。

"我要去秦岭。" 林渊突然说道。

族老们纷纷摇头，大爷爷叹了口气："小渊啊，你父亲己经用生命证明了这条路的凶险。你才二十三岁，还有大好的前程..."

"不！" 林渊打断了他的话，"父亲用一生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我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而且..." 他握紧了手中的罗盘，"我己经二十西岁了。"

祠堂里陷入了沉默。林渊知道，族老们担忧的不仅仅是他的安全，更是害怕诅咒会随着他的死亡而彻底断绝林家的希望。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父亲遇难的古墓，揭开诅咒的真相。

"让他去吧。" 三伯突然开口，"当年你爷爷也是在这个年纪踏上了寻墓之路。有些责任，终究是要有人承担的。"

林渊看向三伯，老人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知道，三伯年轻时也曾跟着父亲下过墓，却在一次塌方中失去了一条腿。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家族中最反对继续盗墓的人。三伯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匣子："这是你父亲最后的遗物，他本想等你成年后再交给你。"

林渊接过匣子，里面是一枚刻着 "林" 字的青铜戒指，以及一封泛黄的信。信中，父亲写道："小渊，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己经不在了。记住，诅咒的源头在秦岭，丹炉是关键。无论如何，不要放弃。"

深夜，林渊独自来到庭院。月光下，古井的水面倒映着一轮残月。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在这里教他辨认星象。"看到北斗七星了吗？" 父亲指着天空，"顺着斗柄的方向，就能找到古墓的方位。" 林渊从口袋里掏出罗盘，指针轻轻颤抖着，指向东南方。那里，是秦岭的方向，也是父亲最后消失的地方。

林渊跪在古井旁，泪水滴落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他想起父亲每次离家时的背影，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笔记，想起家族三代人的宿命。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己经与家族的诅咒紧紧相连，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古井中传来隐约的叹息声。林渊抬起头，看见祠堂的方向闪过一道红光。他站起身，擦干眼泪，握紧了手中的洛阳铲。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要找到父亲，揭开诅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