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戚白商看着面前的人，眼眸剧烈抖动。

一个死婴而已？

她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这般冷血无情的话。

曾经那个善良又不失底线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好像彻底消失了。

又或许是她从未看清过他。

看到他对那些恭维、讨好，来者不拒，似乎早已形成习惯。

“是你做的吗？”戚白商缓缓开口，嗓音沙哑。

她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到一个答案。

可她到底失望了。

沈今安面色平静地走到桌边坐下，杨暨见状眼神一亮，连忙替他斟酒。

“那婴酒本是为沈将军准备，要不是这贱人捣乱，您定然也能尝尝味道，如今只能委屈您尝尝这梅子酒了。”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惋惜。

沈今安瞥了眼杯中的红色液体，神情一片淡然。

眼见着他仰头就要喝下，戚白商霎时冲过去打落他手中的杯子。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巴掌狠狠扇过去，看他的眼神满是怨恨。

“畜生！”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在场众人连忙低头不敢再看，生怕沈今安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沈今安轻笑一声，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猩红，看向戚白商的目光变得幽深晦暗。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还有更残忍的你想见见吗？”

话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出去。

……

斗兽场，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戚白商看着周围欢呼嘈杂的人群，皱眉。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沈今安手指抵在她唇上，神色晦暗不明，“嘘！安静点，你会满意的。”

说着，他便拉着她在最前排坐下。

这样一个最佳观赏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斗兽场内的情形。

周围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她看着沈今安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心脏骤然跌入谷底。

他曾经说过，斗兽场残暴血腥，是权贵们玩弄打压奴隶的场所，他不喜欢。

可如今他却将她带来了这里，全然不在意她的感受。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到如今，她才敢相信他是真的不再爱她。

周围有人大声议论。

“新的一轮要开场了，我赌那头饿狼赢！”

“人怎么斗得过野兽，赌人就输了。”

“听说这次来了个新人，好像是从暗狱放出来的，那地方能活着出来可不容易，我赌他！”

戚白商心底莫名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上斗兽台。

戚白商站在原地，看到这一幕，心脏仿佛被斧头狠狠凿穿。

向来光风霁月的兄长，此刻就站在斗兽台上，那一身白袍上满是血污。

“兄长……”她下意识想要走过去，手腕却被人牢牢攥紧。

她转头便对上了沈今安那双淡漠的眼，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直接打断。

“斗兽场的规矩，观众只能坐在台下，若你贸然闯进去，让你兄长分神……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话落，他便松开了手，可她的脚步却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兄长受伤，只能默默坐下，可她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台上那道狼狈的身影。

兄长在台上搏命，台下的人却在欢呼雀跃。

戚白商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直到饿狼在兄长的拳头下彻底断气，她才松了口气，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心也缓缓松开。

可下一瞬，投放猛兽的铁笼再次缓缓打开，看到吊睛猛虎的那一刻，戚白商再也坐不住了。

她猛然看向身旁的男人，嗓音颤抖：“我兄长已经力竭了，他没办法再对付一头猛兽，快让他们停下！”

“已经晚了，这猛虎一旦出笼，不见血它是不会回去的。”沈今安语气淡然。

看着兄长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戚白商的心揪成了一团。

“快停下……求你，我求你放过我兄长。”她跪在地上一遍遍磕头，哪怕额上血肉模糊也不曾停下。

可沈今安却依旧无动于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直到她眼睁睁看着猛虎将兄长扑倒在地，才猛然起身，疯了般跑过去。

“兄长！”她双眼猩红，视线紧紧盯着台上的血人。

这一刻，她的声音似穿过了嘈杂的人群，落在戚骁耳畔。

他努力偏过头，看向那朝他狂奔而来的身影，眼角的血泪骤然落下。

他朝她不断摇头，唇瓣蠕动，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下一瞬，脖颈猛地被咬断。

“不要！”戚白商嘶声厉吼，眼前骤然一黑。

无尽的黑暗、寒冷瞬间将她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