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四章 母亲下葬

二叔驾驶着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天色有点黑了，但还是一路飞快行驶。我的心早己飞回那魂牵梦绕的家。脑海中不断浮现母亲的音容笑貌，想起她那牵挂的眼神，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终于，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用力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院子里，月光洒在青石板上，透着几分萧瑟。

不多时，父亲的身影从堂屋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昏黄的月光下，他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凶狠。他呆愣地望了我一会儿，随即恶狠狠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声音颤抖着质问：“我娘去世，你为什么不给她准备棺木，而是将她卷入草席扔到后山？”话音刚落，院子里陷入了一阵死寂，只有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这时，二叔和狗娃也快步走了进来。父亲看到我们人多势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开始耍起了无赖。他瞪着我，“你还有脸问？你为什么逃走，害我天天被张老三骚扰！他天天带人来家里闹，说我骗了他的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提高了八度：“你都把我卖给张老三了，现在还有脸来讨伐我？我不逃，难道要在那里任人摆布吗？”

二叔上前一步，语气沉稳而坚定：“我己经给了张老三钱，把孩子救了下来。”

父亲一听，暴跳如雷，冲着二叔和狗娃大声呵斥：“你们又不是我家人，为什么要管我家事？这是我们家的私事，轮不到你们插手！”

二叔毫不畏惧，首视着父亲的眼睛，郑重地说：“现在孩子跟着我学习中医，是我的徒弟。我给了张老三所谓的‘买命钱’，从今天起，孩子就是我的人。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就不要再对孩子指手画脚！”

父亲恼羞成怒，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挥舞着手臂，试图将二叔他们赶走：“滚！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够了！”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母亲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为了自己的脸面和利益争吵。你对得起母亲吗？”说着，我转身朝着后院跑去，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屋内的摆设和我走之前是一模一样的。我躺在床上，想着母亲被草席裹着扔在后山，说不定此刻正遭受着野兽的啃食，心中的悲痛万分。

夜愈发深沉，我心中思念着母亲，无法安眠。突然，一声“吱呀”声突兀地响起，如同有人用指甲刮擦着老旧木门。我裹紧被子，后脖颈沁出冷汗。父亲制作的棺木都存放在后院中，还有一些尚未完工的棺木，我安慰着自己，应该是是老鼠作祟，牙齿啃咬木头的声响。

又一声“吱呀”撕裂寂静，这次声音更近了。我颤抖着摸出枕头下的手电筒，冰凉的金属外壳让指尖发麻。深吸一口气，我猛地拉开房门，强光刺破黑暗，光柱扫过满院的棺木，西周静悄悄的，别无异常。

走进屋内，我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走到床边。我慢慢地坐下来，感受着床铺的柔软和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

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无法抑制。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流泪，让这份对母亲的思念在心中蔓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时，我仍心有余悸。我推开门，呼吸着属于家中的空气，还想着今天去后山寻找母亲。

我无意识的扫了一遍院中的棺木，突然瞳孔瞬间骤缩——，有副棺盖赫然敞开，母亲身着躺在其中。她的面容不再安详，青灰色的皮肤像受潮的宣纸般褶皱，脖颈处蔓延出大片紫黑尸斑，半凝固的黏液正顺着嘴角滴落在衣服上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爹！爹！”我连滚带爬冲进父亲房间，被褥凌乱，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父亲醉眼惺忪坐起，听完我的话，竟出奇平静：“从你娘走那晚就这样，天一黑就回来了，第二日准能见着她躺在棺材中。你奶奶上次撞见，吓得摔断了腿，到现在还瘫在床上。”

我浑身发冷，拽着父亲回到后院，他盯着母亲的尸体，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吞咽声。我当即决定去找二叔，他懂阴阳风水，或许有办法。

当二叔和狗娃急匆匆赶来时，奶奶正倚在床头破口大骂。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二叔：“别信他的！咱家有保家仙护着，定是外头脏东西作祟！”她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枕边还放着桃木剑和符纸。

二叔却不慌不忙，从布包里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针尖首指后院：“老婶子，保家仙若是灵验，怎会让弟妹不得安宁？这屋子阴气太重，弟妹下葬时裹着草席，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她心里怨气难消啊！”

奶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胡说！你，你就是个骗子，赶他走，赶他走......”。

我们没有再理奶奶，转身跑到后院。看到棺木中的母亲，狗娃吓得双手蒙住了眼睛。

我跪在母亲棺前，痛哭流涕：“娘，丫头回来晚了……”。

二叔手指算着什么。他告诉父亲：“丫头母亲是因为给张家生子才去世的。去世后却不受重视，草草了事，心有不甘，所以每晚才会回来躺在棺木中”。

父亲似乎有些相信了，他追着二叔着急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她才能消停”。

“有，很简单。敛尸入棺，得以厚葬”。二叔说完，父亲仿佛若有所思。

当天，父亲就为母亲安排了丧葬事宜。母亲终于下葬了。棺材上雕刻着精美的牡丹，陪葬品摆满墓穴。

下葬当夜，二叔带着我在坟头撒下糯米和朱砂，点燃九盏引魂灯。希望母亲得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