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康家来了钟点工（下）

晨光刚爬上康家老宅的镬耳墙，阿炳己经扛着摄像机在客厅穿梭。“各位街坊朋友！”他对着手机首播，“今日带大家见证康家爱心扶贫！”镜头扫过破旧的布艺沙发，弹簧从磨破的布料里钻出，“呢张沙发跟咗康家十几年，而家我哋要......”

“停！”康伯拄着拐杖冲出来，浑浊的眼睛瞪得，“边个话要捐沙发？呢张系我同你表婶结婚时买嘅，有纪念价值！”阿炳慌忙解释：“姑丈，捐旧物可以换企业赞助，到时候换套真皮沙发，又舒服又体面！”康祈耀调出计算器：“理论上能节省78%的家具开支，但......”

“唔使讲理论！”康婶抱着针线筐走进来，手指抚过沙发上的补丁，“我喺呢度喂大五个细路，天庥学行时扶嘅就系呢张沙发脚。”正说着，康天庥背着书包冲进来，把脸埋进沙发靠垫：“我仲喺呢度睇咗《奥特曼》大结局！”

阿炳的扶贫计划还没开始就陷入僵局。他不死心，偷偷联系废品回收站，打算先斩后奏。结果搬运工人刚抬起沙发，康伯抄起扫帚冲出来：“边个敢动！”拉扯间，沙发扶手突然断裂，露出里面塞满的旧信件和泛黄照片。

“呢啲系......”康婶颤抖着抽出张照片，是年轻时的康伯穿着军装站在天安门广场，“你仲记得？你退伍嗰年，我哋去北京旅游......”康祈祖凑过来，翻出张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我考上大学嘅喜报，原来夹喺度！”

阿炳这才发现，这张破旧的沙发不仅是家具，更是康家的时光宝盒。他涨红着脸道歉：“姑丈、姑姑，我错咗。我只谂住搞大动静，唔记得珍惜旧物......”康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你有好心，但做事太急。”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社区旧物改造大赛。康天庥的班主任看到首播后，带着学生们来到康家。孩子们用丙烯颜料在沙发上画出广州塔、陈家祠，还贴满彩色纽扣。阿炳跟着学做手工，把断裂的扶手改造成花盆架。改造后的沙发焕然一新，在比赛中拿了创意金奖。

作为奖品，一家家居公司送来套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新沙发柔软舒适，但康家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首到某天深夜，康祈宁加班回家，看见康伯坐在旧沙发改造的花架旁，就着月光翻看老照片。月光下，老人脸上的皱纹里满是温柔。

“阿炳，你过来。”康伯招呼侄子坐下，“旧沙发留喺天井做纪念，新沙发......”他指了指客厅，“摆去嗰度，但要垫上你姑姑缝嘅防滑垫。”阿炳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这场持续半月的家政闹剧，最终以两套沙发的“和平共处”画上句号。

如今走进康家老宅，新沙发上摆着康婶织的毛线靠枕，旧沙发变身的花架上，绿萝垂下长长的藤蔓。阿炳依然是康家的钟点工，但他不再追求惊天动地的方案，而是学会了在擦窗拖地时，听康伯讲过去的故事，陪康天庥在旧沙发旁搭积木。有些改变，从来不需要轰轰烈烈，细水长流的温暖，才是生活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