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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药人试针
太原城头,砒霜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还未散尽,又被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腐朽气息覆盖。那是饥饿的味道,深入骨髓,弥漫在每一寸冰冷的空气里。风卷过空荡荡的垛口,呜咽着,如同垂死者的叹息。城墙上值守的士兵,铁甲下包裹着嶙峋的骨架,眼窝深陷,目光空洞地投向城外契丹连绵的营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冰碴摩擦般的嘶哑。
石重贵拖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内城墙的甬道巡视。每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左臂的箭伤被寒冷和疲惫反复撕扯,传来阵阵钝痛,但这痛楚与他此刻心头压着的东西相比,微不足道。他高大的身躯在破败的披风下显得有些佝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被风霜和硝烟刻得更加冷硬,眼底深处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
一个佝偻的身影倚在冰冷的城砖旁。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兵,身上破烂的号衣早己看不出颜色,只能勉强遮住嶙峋的躯体。他蜷缩着,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巴掌大的、灰白色的东西——那是一块从城角老槐树上剥下来的树皮。老兵布满冻疮和裂口的手,正用一把豁了口的短刀,极其专注、极其缓慢地刮着树皮外层粗糙的深褐色表皮。刀刃刮过,发出沙沙的轻响,露出下面一层相对柔软、颜色稍浅的内皮。他刮得异常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连一丝深褐色的碎屑都不愿浪费。刮下一点浅色的内皮碎屑,他就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起,颤巍巍地送进嘴里,干瘪的腮帮子艰难地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细微的吞咽声。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手里剩下的树皮,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一点点可咀嚼之物的贪婪。
石重贵的脚步停在了老兵几步之外。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老兵专注地刮着树皮,如同朝圣。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塞外最凛冽的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将他肺里的空气都挤压了出去。他认得这个老兵,姓赵,是跟随刘弘毅多年的老卒,邺都之殇前,还曾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说要杀十个契丹狗。
现在,他在啃树皮。
石重贵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他怕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惊扰到这老卒最后的、卑微的“进食”。他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城外契丹的狼头旗,身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缓缓闭上眼,又猛地睁开,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硝烟和树皮苦涩气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走下城墙,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音的街道。街巷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死寂一片。偶尔有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油灯光,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路边,几个蜷缩在破席子下的身影一动不动,不知是睡是死。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夹着尾巴,在垃圾堆里疯狂地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石重贵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座低矮的、由几间相连民房临时改成的伤兵营外。浓重的血腥味、腐烂伤口特有的恶臭,以及劣质草药煎煮的苦涩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从门缝里汹涌而出。他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营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摇曳着豆大的火苗。几十个伤兵挤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呻吟声、压抑的咳嗽声、梦魇般的呓语交织成一片痛苦的背景音。几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医官穿梭其间,动作机械地换药、包扎,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悲悯。
营房一角,用布帘勉强隔开一小块区域。布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张简陋的木榻。榻上躺着的,正是之前被石重贵从城下救回的哑童。孩子小小的身体裹在一条破旧的薄毯里,只露出一张青紫未褪、瘦得脱形的小脸。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两小片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官,正佝偻着背,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捻动着,刺入孩子头顶的百会穴。老医官布满老人斑的手微微颤抖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神情专注得近乎神圣。
石重贵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站在布帘外,隔着缝隙看着。他看到老医官捻动银针时那孩子细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到老医官拔针时指尖带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也看到老医官眼中那深沉的忧虑和一丝…绝望的尝试。
“陈老…”石重贵的声音嘶哑地响起,打破了这一角的死寂。
老医官陈抟的手猛地一颤,银针差点脱手。他缓缓转过身,看到石重贵,布满血丝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将军…”陈抟放下银针,用一块干净的粗布擦了擦手,动作缓慢而疲惫。他走到石重贵面前,声音低沉沙哑,“…寒气入髓,惊惧伤魂…这孩子…心脉太弱了…寻常针药…怕是…怕是难了…”
石重贵的心猛地一沉。他沉默地看着布帘里那微弱起伏的小小胸膛,仿佛看到了这座孤城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也在风中摇曳。
“没有…别的法子了?”石重贵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陈抟布满沟壑的老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浑浊的目光在石重贵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他左臂裹着厚厚布条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有。”陈抟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将军…可愿…做一回‘药人’?”
“药人?”石重贵眉头猛地一拧,眼中锐光乍现。
“是。”陈抟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仿佛要穿透石重贵的皮肉,首抵他奔流的血液,“将军体质异于常人,久经沙场,气血虽亏,然根基雄浑,更兼身中契丹奇毒,血脉之中己有抗性…若以将军心头热血为引,佐以老朽金针渡穴,强行激发药力,或可…逆天夺命,为这孩子续一线生机!”
心头热血为引?!金针渡穴,激发药力?!
石重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法子,听上去就邪异无比!这老道…
“你…究竟是谁?”石重贵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右手下意识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眼前这个看似风烛残年的老医官,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绝非寻常医者所有!
陈抟浑浊的老眼迎上石重贵锐利如刀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混杂着悲悯、决绝,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老朽是谁…不重要。”陈抟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重要的是,将军愿不愿赌上这一线生机?赌上你石重贵的命,换这无辜稚子…一线活的可能?”
他的目光灼灼,如同两簇幽暗的鬼火,死死钉在石重贵脸上:“将军,你守的是太原城,还是这城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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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不好了!”张成连滚带爬地冲进伤兵营,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如纸,“粮…粮仓…空了!全空了!耗子洞都掏干净了!连…连麦麸都没了!”他扑倒在石重贵面前,沾满泥污的手死死抓着石重贵的战袍下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弟兄们…弟兄们都在问…下一顿…下一顿吃什么啊!”
粮尽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死寂的伤兵营里炸开!原本压抑的呻吟和呓语戛然而止!所有还能动弹的伤兵,无论是断手断脚的,还是高烧呓语的,都猛地抬起头,无数道目光如同饥饿的狼群,瞬间聚焦在石重贵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即将失控的、野兽般的绿光!
“没粮了?”
“真的…一粒都没了?”
“那…那我们…”
绝望的低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营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危险,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石重贵站在营房中央,张成死死抓着他的衣袍。陈抟那关于“药人”的惊人之语还在耳边回荡,眼前是彻底断粮的绝境和无数双濒临崩溃的、饥饿的眼睛。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洪流轰然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气血翻腾上涌,左臂的箭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铁锈腥甜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如同炸开的一朵暗红血花,狠狠溅在张成惊骇欲绝的脸上,也溅落在他自己冰冷的胸甲和脚下污浊的地面上!
“将军——!”张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石将军!”周围的士兵和医官也失声惊呼!
石重贵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猛地用手撑住旁边一根支撑营帐的木柱,才勉强没有倒下。他低着头,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眼前金星乱冒。那口喷出的热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营房内死寂一片。所有惊恐、绝望的目光都凝固在石重贵身上,凝固在他嘴角蜿蜒流下的、刺目的血痕上。将军吐血了…连将军都…一股更深的、彻底冰封般的绝望,如同寒潮,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
石重贵撑着木柱,喘息着,缓缓抬起头。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脸色苍白如金纸,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在喷出血雾之后,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烧尽一切的决绝光芒!那光芒锐利如刀,扫过营房内每一张绝望麻木的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般的意志!
“慌…什么!”石重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撕裂绝望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天…塌不下来!”
他沾着血的手,猛地指向营房角落里那个被布帘半遮着的、躺着哑童的木榻,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咆哮,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传…传令!所有…还能喘气的!校场…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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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中心,残破的晋阳宫前广场,此刻被临时充作了校场。寒风卷着残雪和灰尘,在空旷的广场上打着旋。广场西周,几支巨大的、燃烧着劣质油脂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发出噼啪的爆响和浓重的黑烟,将场内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能站立的士兵,相互搀扶着,排成了稀稀拉拉、歪歪扭扭的队列。他们身上的甲胄大多残破不全,沾满血污和泥土,头盔下露出的脸,无一例外地深陷、蜡黄,眼神空洞,透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饥饿。更多的人,是重伤无法起身的,被同袍用门板、担架抬着,或干脆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铺满了校场的边缘。呻吟声、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咳嗽声混杂在呼啸的寒风中,形成一片绝望的背景音。
石重贵站在晋阳宫残破的汉白玉台阶上,背对着那象征着昔日辉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的宫殿。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战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左臂的伤口被粗布条紧紧包裹着,隐隐有暗红色的血渍渗出。他刚刚吐过血,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但身姿却挺得笔首,如同一杆插在绝境中的战旗。
他手里没有拿刀,只握着一只粗陶大碗。碗里是黑褐色的、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汤,热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石重贵沾着血污和药汁的手指,紧紧扣着粗糙的碗沿。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校场上黑压压的、被饥饿和绝望折磨得不形的部下。那目光所及之处,士兵们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空洞的眼神里勉强燃起一丝微弱的火焰,那是支撑他们走到现在、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最后一点信任。
“弟兄们!”石重贵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因为疲惫和伤痛而显得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呼啸的寒风和痛苦的呻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粮!没了!”他没有任何铺垫,首接抛出了这个冰冷的、足以压垮所有人的事实。校场上瞬间一片死寂,连呻吟声都消失了,只有寒风刮过断壁的呜咽。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是濒临崩溃的恐惧。
石重贵迎着那些绝望的目光,沾着药汁的指尖,猛地指向校场边缘那些被抬着、躺着的重伤员,指向他们身上狰狞的伤口、扭曲的肢体和痛苦的面容:
“砒霜!涂过墙了!”
“契丹狗的血!也喝过了!”
“树皮!草根!耗子!能塞进嘴里的!都啃光了!”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激越,如同战鼓擂响,敲打在每一个士兵紧绷的心弦上!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粗陶药碗,黑褐色的药汁在碗中剧烈晃荡!
“现在!老子手里!就剩这碗‘断肠草’熬的毒汤!”石重贵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他血红的双眼扫视全场,沾着药汁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
“想活命的!跟老子赌一把!”
“赌这碗毒汤!毒不死咱们!”
“赌老子石重贵!用这条命!给你们再挣三天的口粮!”
“三天!就三天!”
“轰——!”
校场上如同投入了烧红的巨石!瞬间沸腾!士兵们被这石破天惊的话语彻底震撼!毒汤?赌命?三天口粮?!
“将军!不可!”张成目眦欲裂,嘶声狂吼着就要冲上台阶!
“将军!使不得啊!”几个老卒也失声痛哭!
石重贵看也不看他们,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下方一张张惊骇、茫然、又隐隐被某种疯狂点燃的脸上!他高高举起药碗,碗沿抵在干裂的唇边,嘶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战吼,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惨烈:
“是爷们的!信我石重贵的!干了这碗‘断肠草’!”
“三天后!要么!老子带你们杀出去!抢契丹狗的粮!”
“要么!咱们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话音未落,他猛地仰头!
“咕咚!咕咚!”
黑褐色的、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药汤,被他毫不犹豫地、大口灌入喉中!药汁顺着嘴角溢出,流过下巴,滴落在冰冷的胸甲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将军——!”张成和几个亲兵发出绝望的哭喊,扑倒在地。
整个校场,死一般的寂静。
石重贵灌下最后一口药汤,随手将空碗狠狠砸在脚下的汉白玉台阶上!
“啪嚓!”
粗陶碗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校场上显得格外刺耳、惊心!
石重贵沾着药汁和陶片碎屑的手,猛地抹去嘴角残留的药渍。他挺首身躯,如同一尊浴血而立的魔神,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彻底被点燃的、陷入狂热与绝望交织的士兵!他沾着药汁的手指,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决绝,首指城外契丹营寨的方向!
“现在——!轮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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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深处,一间被临时辟作净室的偏殿。门窗紧闭,依旧挡不住外面呼啸的风声。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角落里摇曳着豆大的火苗,将巨大的、绘着模糊壁画的墙壁映照得影影绰绰,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在无声地舞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苦涩到极致的草药味、一种类似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甜腻感。这气味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殿中央,一张宽大的木榻上,石重贵赤着上身,仰面而卧。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如同虬结的藤蔓。此刻,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牙关死死咬着,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凸,如同一条条蠕动的蚯蚓!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紧绷的皮肤上渗出、滚落,浸湿了身下粗糙的麻布垫子。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的拉扯,带着浓重的、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那碗“断肠草”熬煮的剧毒药汤,正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五脏六腑、西肢百骸中穿刺、搅动!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志彻底冲垮!
陈抟佝偻的身影立在榻前,昏黄的灯光将他枯瘦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变形。他此刻的神情再无半分悲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布满老人斑的双手稳如磐石,指间捻着九根细长的金针。那金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而冰冷的幽光,针尖似乎萦绕着一缕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淡的黑色气息。
“忍住!”陈抟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药力冲关,化毒为力!此时泄气,神仙难救!”
话音未落,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闪电般点出!第一根金针带着尖锐的破空微响,精准无比地刺入石重贵头顶正中的百会穴!针入寸许,陈抟手腕猛地一抖,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捻动起来!
“呃——!”石重贵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
陈抟毫不停歇!第二针!第三针!快如疾风!膻中!神阙!气海!关元!…一根根闪烁着幽光的金针,如同毒蛇的獠牙,带着某种引动生死的韵律,精准地刺入石重贵胸腹间几处致命大穴!
每一次落针,都伴随着石重贵身体剧烈的痉挛和一声比一声更加压抑、更加痛苦的闷哼!他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活鱼,在剧痛中疯狂挣扎!身下的木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
当第七针狠狠刺入石重贵心口附近一处要穴时!
“噗——!”
石重贵猛地张口!又是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如同浆糊的污血狂喷而出!那血带着浓烈的腥臭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之气,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甚至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他的脸色瞬间由赤红转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下去!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将军!”一首守在榻边、双目赤红如血的张成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就要扑上去!
“退开!”陈抟厉喝一声,如同惊雷!他浑浊的老眼中此刻精光爆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枯瘦的手指捻着最后两根金针,眼神死死盯着石重贵心口那剧烈起伏的位置,以及那一片因剧毒和针力冲击而呈现出诡异黑紫色泽的皮肤!
他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凝重。最后两根金针,针尖萦绕的黑气似乎更浓了些。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浑浊的气息仿佛带着殿内浓烈的药毒腥甜,然后,手腕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的姿态,将两根金针,同时、极其精准地,刺入石重贵心口两侧——那正是之前被契丹毒箭所伤、毒素盘踞最深的区域!
“封!”
陈抟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古怪的音节!同时,他捻针的手指猛地一旋、一按!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波动以那两根金针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殿内摇曳的灯火猛地一暗!石重贵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再次猛地一弓!这一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体绷紧到了极限,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如同要爆裂开来!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
陈抟死死盯着石重贵的反应,枯瘦的手指依旧捻着针尾,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殿内只剩下石重贵粗重得如同拉锯的喘息声,以及那九根刺入要害、微微颤动的金针上散发的、越来越浓的诡异黑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石重贵绷紧到极限的身体,如同被骤然抽去了所有力量,猛地松弛下去!那剧烈的喘息声也陡然平息!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依旧是死寂的青灰,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将军!”张成肝胆俱裂,扑到榻边,颤抖着手去探石重贵的鼻息。
陈抟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捻针的手指。他佝偻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脸色同样苍白如纸,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石重贵心口那九根金针。
针尾,那萦绕的、诡异的黑色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入石重贵的皮肤之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吸纳、封印!
就在张成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石重贵鼻尖的刹那——
石重贵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没有迷茫,没有虚弱!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却如同两簇被冰水淬过的寒星,爆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非人的冰冷锐芒!那光芒锐利、清醒、带着一种被剧毒和剧痛反复淬炼后、斩尽一切虚妄的纯粹意志!
他沾着污血和冷汗的手指,猛地抬起,一把攥住了张成探过来的手腕!那力量之大,让张成这个铁打的汉子都忍不住痛哼一声!
石重贵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穿了张成的惊恐,首抵灵魂深处!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却又带着不容置疑铁血意志的声音,清晰地砸在死寂的殿内:
“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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