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诚

街道的风仍旧不依不饶地吹着，带着冰冷的灰尘与树梢上吹落的枯叶，在灰白的城市中打转。叶落星把围巾扯得更紧了些，耳边尽是风声，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步比一步更空虚。

她没有特定的方向，只是往前走。心中堆积的情绪太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在挤压着她的胸口。她想要逃，逃离母亲的压迫、逃离家庭的冷漠，甚至……逃离那个令她羞于承认的自己。

她走进一个僻静的街角，那是学校后门旁边的小巷，冬天里少有人来。这里是她偶尔画画时路过的地方，有一次她曾在这儿画过一只冻得瑟缩的小猫。现在小猫早己不在了，只剩下墙角的水渍和一块开裂的地砖。

她靠在一根电线杆旁，双手插进兜里，低头发着抖。不是冷，是太多东西在身体里拧成了一个结。

突然，她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熟悉而低哑的嗓音。

“叶落星——等等我！”

她的心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又倏地收紧。

她没有转身，眼睛盯着前方那堵泛黄的墙壁。

“落星，别躲了，我们不是来责怪你的。”苏悦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语气中带着急切和一点点颤抖，“我们是担心你。”

风似乎在那一刻停了一下。

叶落星闭上眼，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回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尤其是——盛骄阳。

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感觉肺里吸进去的都是冰。

“我们一首都不够了解你。”盛骄阳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温柔，“我以前总以为你不需要别人靠近……但今天才发现，是你太懂得隐藏，太会一个人承受了。”

苏悦也走近一步，声音哽咽：“落星，我真的没想到我会成为让你难受的人……我从一开始只是想让你开心，谁知道最后却是我伤了你。”

叶落星缓缓转过身，看见站在街角的两人，脸上都带着冻红的痕迹，眼神却前所未有的真诚。

她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你不是负担，不是我们之间的‘局外人’。”盛骄阳一步步靠近，神情郑重，“你是我们一首以来最想靠近、最想了解的人。只是我们太迟钝了，错过了你很多求救的信号。”

叶落星的眼眶缓缓泛红，眼神终于有了一点裂痕。

“我不想你再一个人走下去了。”苏悦轻轻说，“你一首都很努力，我知道。可我们都忽视了你的辛苦，忽视了你其实很脆弱，也很害怕。”

叶落星的唇动了动，终于发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没有想让你们愧疚……我只是……真的好累。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了。”

她的声音像冰面裂开的那一瞬，脆弱而绝望。风仿佛都听懂了，静默下来。

“那就别再一个人撑了。”盛骄阳缓缓伸出手，一如高一时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午后，“你可以靠我们，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苏悦也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像过去无数次在走廊里打趣她那样，但这一次没有笑，只有眼泪。

“落星，不要把自己锁得太深。你痛的时候，也可以哭；你累的时候，也可以倒下。我们不会离开你。”

叶落星低下头，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滴在那块开裂的地砖上。她感觉那堵围着自己的冰墙终于有了一道缝。

“你们……真的不怪我吗？”她的声音里满是迟疑与不确定。

“从来不。”盛骄阳坚定地回答，“我们只是太晚才懂你。”

“以后……你不说也没关系。”苏悦补充道，“我们会等你，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叶落星咬住嘴唇，猛地抬起头，眼中全是模糊的光。

她点了点头，鼻尖发红，像是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脆弱，也终于允许了别人靠近。

街头风依然冷冽，但三个人站在一起，彼此的体温像是在这个灰蒙冬日里，燃起的一点点微光。

或许，春天还很远；或许，前路仍旧坎坷。但这一刻，有人愿意同行，那种孤独便悄悄减轻了一些。

叶落星不知道未来是否真的会好起来，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一个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