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夜

苏悦和盛骄阳在一起的那天，天气很晴。

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洒进来，暖洋洋的，照在她的课桌上，把桌面上那支用久了的自动铅笔照得发亮。

叶落星坐在教室角落，习惯性地把自己蜷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她望着窗外树叶晃动，听见前排几个女生轻声议论：

“你听说了吗？苏悦和盛骄阳在一起了！”

“早该在一起了啊，他们两个站一起也太配了吧！”

“那叶落星怎么办啊？”

“她？她又没说喜欢盛骄阳，最多就是……好朋友之间正常来往啊。”

那个“她”字落下的瞬间，像一根锋利的针，从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叶落星的心。

她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默默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想用这种声音隔绝外界的喧嚣。

她想，她早就该知道的。

那天咖啡馆的告别早己注定了什么，苏悦眼里藏着的愧疚和爱意，她看得一清二楚。盛骄阳的眼神也再没有为她停留太久。

她早就不在那个光亮的轨道上了。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晚自习下课后，叶落星一个人走回家，穿过小巷时天己经彻底黑下来。手机屏幕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苏悦的消息：

[我和骄阳正式在一起了，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却什么也没回。

她不是生气。

只是太累了。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色，站在舞台最边缘，听着掌声从别人身上穿堂而过，然后静静地、悄无声息地，退场。

回到家，高曼正在厨房做饭。听见门响，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叶落星“嗯”了一声，换了拖鞋就走回房间。

房间门一关，整个世界便沉入了寂静。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飘远了，飘到过去的每一个片段——

苏悦第一次拉着她去操场看晚霞，笑着说：“你不能老闷着，外面这么美。”

盛骄阳撑伞为她挡雨，笑容干净得像少年漫画里的主角，轻声说：“你下次别这么傻冲出来，会感冒的。”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那都只是朋友之间的温柔。

可她知道，那不只是友情。

当盛骄阳把他眼里那道光从她移向别人时，她的世界也跟着暗了一截。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盛骄阳。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而难过。你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叶落星看着这句话，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无声，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特别”两个字，在这个时候，说起来比“对不起”还残忍。

她特别，却从来不被选择。

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她想起了很多个夜晚，她独自捂着嘴哭，母亲在客厅看电视，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也想起了那个叫“抑郁症”的词，医生说是轻度的，可她知道，那不是轻不轻的问题——是她每天都要对抗自己的念头，而别人只觉得她太敏感、太冷漠。

苏悦是她唯一能说说话的人，是她所有情绪里最柔软的出口。可现在，她不敢再倾诉了。

不是苏悦变了，是她自己己经慢慢习惯了沉默。

那天深夜，她把日记本翻开，写下了一句话：

“人们总是喜欢阳光的人，却很少愿意握着一双冰冷的手走一段黑夜。”

写完，她合上本子，轻轻地躺回床上，眼泪又一次无声落下。

她知道，自己又沉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