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窑火里的新生

越绾绾攥着木勺搅动陶罐里的野菜粥，粗粝的陶壁硌得掌心发麻。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母亲布满裂痕的手背泛着诡异的青白色。父亲躺在里屋的草席上，断腿处敷着散发腥气的草药，每声压抑的呻吟都像根刺扎在她心头。

“阿姐！王婶说东村张家娘子刚生了娃，要借咱们家的陶瓮。” 弟弟越小柱赤着脚跑进来，脚趾缝里还沾着泥。越绾绾望着灶边唯一的陶瓮，喉头发紧 —— 那里面藏着全家最后的半袋糙米。

深夜，她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月光将满地落叶染成银灰色。二十一世纪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恒温烤箱精准控温的嗡鸣，打发奶油时打蛋器规律的震颤，还有电子秤上精确到克的糖霜。而眼前，连最基本的面粉都要靠母亲去后山挖葛根磨粉代替。

“要是有烤箱就好了……” 她无意识地呢喃，目光扫过不远处废弃的砖窑。窑口积着厚厚的灰，半塌的穹顶在夜风里发出呜咽。突然，某个尘封的记忆被点燃 —— 大学实习时，她曾在乡下见过村民用土窑烤制陶器，通红的窑壁能将湿坯瞬间烘干。

“温度…… 只要能控制温度！” 越绾绾猛地站起身，裙角扫落几片枯叶。她想起古代典籍里记载的 “燔黍捭豚”，原始人用篝火烤制食物的智慧，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就扛着锄头钻进后山。锋利的茅草割破掌心，她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向阳坡上成片的野小麦。当沉甸甸的麦穗装满布袋时，山脚下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

“胡闹！这麦子磨出的粉能吃吗？” 母亲颤抖着双手接过麦穗，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越绾绾却胸有成竹地从怀里掏出块粗布，里面包着几颗晒干的山楂核 —— 这是她特意从村头猎户家要来的，据说能用来测试窑温。

废弃砖窑前，越绾绾将干草、树枝层层堆叠，像搭建蛋糕胚般细致。当第一簇火苗窜起时，她紧张地将山楂核埋进灰烬。半个时辰后，扒开炭灰的瞬间，那些褐色的果核竟变成了琉璃般的透明色 —— 这意味着窑内温度至少达到了两百度！

“成功了！” 她不顾烫意，伸手触摸窑壁。粗糙的土胚传来灼人的温度，却比任何烤箱都让她安心。连夜磨好的野小麦粉里，她混入了后山采摘的蜂蜜和野莓，用陶罐当模具，忐忑地将面团送进窑内。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可怕。越绾绾守在窑口，像守护初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地调整火候。当第一缕焦香飘出时，她几乎要喜极而泣。敲开陶罐的刹那，金黄色的面包带着蜂窝状的气孔展现在眼前，酥脆的表皮在月光下泛着的光泽。

“这是…… 什么神仙吃食！” 被香味吸引而来的村民围在砖窑旁，看着越绾绾将面包掰成小块。老秀才颤抖着接过，咬下的瞬间老泪纵横：“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尝过这般酥脆香甜之物！”

消息像插上翅膀般传遍十里八乡。三日后，当越绾绾背着竹筐，将窑烤面包拿到镇上售卖时，平日里冷清的集市突然热闹起来。白胡子的老掌柜当场用五两银子买下全部面包，还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小娘子，明日务必多带些来！”

夕阳西下，越绾绾数着怀中的铜钱，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预订声，终于露出穿越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她不知道，此刻京城首辅府正因为嫡女逃婚乱作一团；更不知道，自己手中这块带着烟火气的面包，即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