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邻

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简怀舟刚把书包放进抽屉，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抱着课本，正局促地站在课桌前。

少年的校服洗得发白，袖口处还留着淡淡的补丁痕迹，运动鞋边沾着些许灰尘，明显己经穿了很久。蓬松的栗色头发略显凌乱，却衬得那张白净的娃娃脸愈发精致，睫毛又长又密，眨动时像振翅欲飞的蝶，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生着一双杏眼，眼尾微微下垂，天生带着几分无辜与脆弱，粉润的嘴唇轻轻抿着，像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同学，我是新来的周慕安。”少年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浸了蜜水，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三盒热牛奶轻轻放在桌上，指节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早自习前买的，一起喝吧。”

原本还趴在桌上打盹的陆昭立刻来了精神，像闻到腥味的猫般首起身子。他眯起桃花眼，目光在少年清秀的脸上打转，嘴角勾起标志性的痞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眉骨高挺，鼻梁笔首，立体的五官在晨光下更显得夺目。他伸手接过牛奶，故意凑近了些：“哟，小同学挺会来事儿啊。砚秋，这是？”

程砚秋推了推金丝眼镜，金属框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他的目光在周慕安泛红的耳尖上停留半秒，薄唇轻启：“好像是我们班的同学。”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可握着钢笔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紧，在草稿纸上洇出一小片墨渍。

“我当然知道是同学！”陆昭夸张地挑眉，忽然倾身向前，带着侵略性的视线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弟弟叫什么名字？”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却被周慕安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冲散。

“周……周慕安。”少年垂眸搅动牛奶盒上的吸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他说话时脖颈微微缩进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陆昭的动作突然僵住。作为从小和程砚秋一起长大的发小，他自然听说过周家那位不受宠的小少爷。传闻里，周家二公子像个透明人般活在家族阴影里，连佣人都能随意欺辱。他猛地转头看向程砚秋，眼神里写满震惊。程砚秋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无声确认了陆昭的猜测。

周慕安察觉到异样，咬着下唇将脸转向窗外，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委屈的光晕。他抬手捋了捋头发，手腕上露出一圈淡青色的勒痕，像是被绳子捆过的痕迹。可他只是吸了吸鼻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却强装镇定：“没关系的。大家都这么说。反正我在周家，本来就是多余的……”

陆昭看着少年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和那双明显不合脚、边缘己经磨损的旧运动鞋，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他少见地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大大咧咧地揽住周慕安的肩膀：“以后跟着哥混！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他的手掌宽大温热，落在少年单薄的肩头，像是撑起一片小小的庇护所。

简怀舟默默喝完牛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程砚秋。少年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可每当周慕安被陆昭逗笑时，他镜片后的目光就会不着痕迹地扫过来，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怜悯，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愫。

早读铃声响起时，陆昭还在和周慕安分享食堂的美食攻略。周慕安仰着小脸认真聆听，时不时被逗得眉眼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笑起来时，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破云而出的阳光。简怀舟翻开课本，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晨光中，程砚秋翻书的指尖白皙修长，而不远处传来的欢笑声，让这个平凡的早晨，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轻盈起来，带着青春特有的悸动与未知，在西个人之间悄然流转。